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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著我晃動自己那小小的錢袋子,帶著笑,卻也有些憂心忡忡的:“你這錢,應該也夠了,但如果這樣的話,你接下來的生活——”
“我會想辦法。”
他卻沒立刻說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可能,我可以幫你想辦法。”
我看了他一眼:“什麼辦法?”
“我在京城有一座宅子,私宅。”
“……”我挑了挑眉毛,帶著複雜的神情看向他。
他對上我的眼神,也笑了笑:“你不用這樣看我,當官的,誰能沒有一兩處這樣的私宅?”
“在什麼地方?”
“銅雀臺附近。”
“多大?”
“三進三出。”
我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雖然當官的能置私宅是很常見的事,但銅雀臺附近的地段,三進三出的大宅子,也不是所有的官員都有能力去置下的。我到底在宮裡呆了那麼多年,又做過集賢殿正字,混跡過官場,多少也知道那些東西的來處,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的人緣看來也不錯。”
他笑了笑:“我若不好好做人,也就做不好官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默然。
的確,水至清則無魚,尤其他在朝廷的地位,如果只會一板一眼的做事,只怕早就樹敵千萬,哪裡還有他能施展拳腳的餘地。
於是,我也笑了一下,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這座宅子雖然是我的私宅,平時也沒怎麼用過,只有一家人在幫我守著。那一家的男人叫老朱,也是個憨厚長者,我寫一封信給他,你帶過去,他看了之後,自然就會知道。只不過——”
“不過什麼?”
“希望那宅子,還沒有被查出來。”
我一愣,立刻明白過來,他現在是戴罪之身,之前的一切都化為泡影,不知道這個宅子會不會也在查處之列。
他叫過店小二,要了紙筆墨,很快便寫了一封信,封好交給我。
他說道:“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你能省下這一筆。”
我接過那封信,淡淡的笑了笑:“我也希望。”
喝過茶,也休息夠了,我們兩便出了茶樓,他仍舊幫我抱著那些東西,兩個人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市集西邊,一處很熱鬧的地段。
這邊是一些牙行,介紹給大戶人家僕役用的,他們店鋪外,還有一些小姑娘,一個個衣衫襤褸,頭上插著草標,便是家境貧寒,來賣身為奴。
劉輕寒問道:“你這是——”
“路上太遠了,我打算買兩個丫頭留在身邊使喚。”
“哦。”
“那你幫我看看,挑個伶俐點兒的。”
他沒說話,只輕輕的點了點頭。
到這裡來賣身為奴的人,大多都是從金陵那邊逃出來的,因為今年遭了災,但賦稅卻格外的沉重,不僅賦稅重,連兵役也重,很多人不堪重負,只能從家裡逃出來,可一旦脫離了戶籍,也就一無所有了,加上揚州這邊前陣子經過了重新丈量了土地,將許多鄉紳土豪私佔的耕地收歸朝廷統一管轄,無人耕種的荒地幾乎已經很難找到,這些人沒有了地,離開了戶籍,無法生存,只能賣身為奴。
劉輕寒嘆著氣,一面在人群中慢慢的看著,我知道他當官這麼多年,看人還是很準的,不一會兒,他就指著角落裡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影對我說:“那個,看起來不錯。”
我轉頭過去一看,正好那個人也慢慢的抬起頭來,對上了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