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們已經開啟了天津城的大門,可以說京城是已經近在眼前了,只要他們再進一步,跟勝京南下的兵馬匯合,那麼大事將定。
可現在,他卻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那情況就變得複雜了。
如果他在前幾場戰爭,或者在其他的地方病倒,自然也會有人出來主持大局,但現在是在京城門口,可以說是他起兵以來最關鍵的一仗,如果他這個最核心的人物不出現,對軍心士氣都會有很大的影響,而在這個時候,軍心士氣對這一場戰爭是非常關鍵的,畢竟,他們打的不是其他任何一座普通的城池,打的是京城;他們對付的也不是任何一座城池裡的朝廷官員,而是龍椅上的那個九五之尊!
而且,往深了想,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裴元修這一次病來得這麼急,這麼重,難免會有人有一些想法,比如說——
若他短期內好不了怎麼辦?甚至於,若他病重不治怎麼辦?
畢竟,前方就是京城,所有的人離龍椅都只有一步之遙,如果原本該坐上去的人不能坐了,那麼打下京城之後,誰來坐這個龍椅?
甚至於,有人可能會想,是不是誰去打下了這個京城,誰就有機會坐上那個龍椅?
這個天下若不亂,哪怕有野心的人也多少會顧忌;可一旦天下大亂,有野心的人會蠢蠢欲動,原本沒有野心的人也會勾起野心來。
人的**,原本就是一頭睡著的老虎。
不過,我想的這一切,可能都想多了,畢竟算起來他下午才病倒,現在不過晚上短短几個時辰的時間,現在就下任何斷言都是為時尚早。可能大夫再灌幾劑藥,或者扎兩針就能好起來,那這些事情也就都不會發生了。
想到這裡,我讓自己鬆了口氣,然後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
花竹眼疾手快,先拿了那杯子一摸,說道:“顏小姐,這茶都已經涼了,我幫你倒杯熱茶,你喝了暖和點再睡吧。”
我笑了笑:“好啊。”
花竹的一杯熱茶倒是將我身上最後一點寒氣都驅盡了,我躺上床上,時夢時醒的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倒是被窗外透進來的雪亮的光給弄醒的,披上衣服推開窗一看,外面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半夜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又下雪了,一夜過去,整個天地都變成了一個晶瑩潔白的世界。
寒風陣陣,吹著窗臺上的積雪飛到我的身上和臉上,花竹正好端了一盆熱水過來,一看見我站在窗前,立刻走進來說道:“顏小姐,你不要站在視窗吹風,會著涼的。”
若是在其他的府邸,當然會有當地的豪強士紳家中派丫鬟來照顧服侍我,但在這宇文府,宇文亢和宇文英已經把他們家所有的下人都遣散了,只剩下一個門房的老人,只怕現在為了安全起見也看起來了,況且裴元修又病倒,他們的精力自然全都放到那邊去,也不會有人注意到我這裡了。
倒是難得,花竹還這麼心細。
我用她端來的熱水洗漱了一番,雲山就送早飯過來了。
我很久沒有見到她,還跟她打了聲招呼,笑道:“這一回,就要麻煩你們兩個了。”
雲山搖搖頭:“顏小姐不要客氣,子桐小姐也說了,不管那邊發生了什麼,我們都要照顧好顏小姐的。”
“哦?是子桐小姐讓你過來的?”
“是的。”
我心裡默唸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坐下來,桌上的飯菜自然比起之前在淮安,在滄州的時候要簡單許多,但我反倒有了點胃口,吃了半碗粥之後,我擦了擦嘴,才問道:“裴元修的病,好了嗎?”
花竹和雲山對望了一眼,沒說話。
我眨了眨眼睛:“好了?”
花竹搖了搖頭。
我說道:“懷了?”
兩個人又搖了搖頭。
雲山說道:“一點起色都沒有。”
我說道:“不是讓大夫在看著嗎?”
雲山道:“大夫一直在想辦法,子桐小姐和夫人也在那邊守了一個晚上,但公子一直昏昏沉沉的,還是燒得很厲害。”
我說道:“既然這個大夫不行,那為何不索性換個大夫瞧瞧?”
花竹又搖頭:“子桐小姐也這麼說了,派人出去找,可整個天津城留下來的人家都不過百來戶,什麼醫館、藥鋪,全都人去樓空了,不要說一個大夫,連個赤腳郎中都找不回來。”
“……哦。”
我不由的微微蹙眉,沉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