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轉頭看著他——什麼意思?
這個時候,我們兩已經走出了這個院子,正好走到前方那個大廳的正面,裡面已經傳來了宋宓他們高談闊論的聲音,宋懷義也就立刻將後面的話截斷了,我一轉頭,就看見裴元修已經坐在圓桌的正上首,正安靜的看著我。
宋懷義笑道:“顏小姐,先請吧。”
“……嗯。”
我心事重重,但還是立刻將臉上的憂慮收斂起來,跟著他一起進入了大廳。
這一桌宴席,一是為裴元修慶功,二來,大概也是為了他們剛剛談成的一些事情,裴元修的話不多,但看起來心情不算差,加上宋宓和宋少夫人都是口齒伶俐的,席間也並不冷清,倒是主客盡歡。
傍晚的時候,我們才告辭離開。
坐在馬車上,因為外面起風,還是有些冷,加上週圍安安靜靜的,我便也沒有這個閒情逸致撩開簾子去看外面的風景;而裴元修喝了幾杯酒,大概現在有些微醺,也只管閉目養神。
兩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著,聽著車輪奪奪的聲音。
眼看著就要回到皇宮了,他突然開口道:“你今天去見章老太君,呆了那麼久,都說什麼了?”
我有些猝不及防,沒想到他會突然發問,抬頭看向他,就看見他慢慢的睜開眼睛,眼中倒是酒氣盡去,清明瞭起來,我便打點起了十二分精神,說道:“就是說了一會兒閒話。老人家糊塗了,回憶了很多過去的事。”
“哦?回憶了什麼事?”
“……”
“是不是還回憶了,我們小時候的事?”
我看了他一眼,搖頭:“倒沒有。老太君回憶了一些——太上皇過去的事。”
他的目光一凜。
我對上他的目光,說道:“你——”
像是知道了我要說什麼,他立刻打斷了我的話,淡淡的說道:“我說了,那個人的事,不要再提。”
“……”
這樣斬釘截鐵,不容商量的餘地,顯然,裴冀的這件事,已經成了他的一個最大的忌諱。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好,我不提他,我想提一下,真正的嶽青嬰。”
他眉心一蹙,抬頭看著我。
我說道:“當初你說,為讓她更好的閉嘴,你殺了她;可是你也說,你並不願意濫殺,只是有些時候,你沒有辦法選擇。”
“……”
“我希望,這一次,你能選擇一個讓自己不要愧疚的解決辦法。”
“……”
“有一些人,他雖然對你有威脅,可他也是無辜,並且,對你還有那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我說到這裡的時候,就感覺到他整個人在搖晃,不知道是他自己在顫抖,還是跟著搖晃的馬車有些坐立不安,當我說完了之後,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卻一言不發,只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啞聲道:“我說了,這個人,他的事,不要再提。”
“……”
“這是最後一次。”
聽見他這麼說,我也沒再說什麼,閉緊了嘴。
回到皇宮之後,立刻劉公公那邊就有人過來,告訴他御書房內有些人在等他,於是他沒有送我到那個寢宮,而是讓人陪著我,自己去了御書房。
出去了一天,我也有些累了,洗了個澡就早早的上了床。
不過,並沒有很快入睡。
看著床頭不斷撲朔搖曳的燭火,我的頭腦反而清醒了起來,回想起白天宋懷義跟我說過的那些話,心思不由得就飄遠了。
裴元修,要冊立皇后了。
現在的他,遠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深沉,沒有人能夠猜透他的心思,但這件事,他又好像並沒有完全要隱瞞我,那封鎖起來的景仁宮,帶我去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還有他今天跟宋懷義透露的心思……這一件件,一樁樁,似乎都在昭示著,他,意屬於我。
可我卻很清楚,什麼是我不要的。
我面對他的時候,心情很複雜,但不管有多複雜,恨,是有的。
我又如何可能接受他冊封我做他的皇后?
而我現在更在想一件事,之前韓子桐就曾經想要告訴他,南方計程車兵現在多有了歸鄉之意,裴元修到底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如果他真的冊封我做了皇后,金陵韓家的姐妹就徹底的失去了主動權,南方的人,能接受嗎?
甚至於……不談南方的人能不能接受,單單說韓若詩個人,她能接受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