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來的是渤海王敖平,還是渤海王世子敖智。
但不管是誰來,來這裡的目的肯定有兩個,第一個,自然是因為後天就是裴元修的登基大典,他們必然要過來參加觀禮;而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敖嘉玉的死。
我不知道那天他們大婚之後,裴元修到底還做了什麼安排,但堂堂渤海王女在新婚之夜慘死,他不可能一直隱瞞下來,畢竟,敖平和敖智對他來說都還有用,他也還要拉攏他們兩,這件事,他應該是傳給了他們,也一定是有一個掩蓋了事實真相的說法的。
只是,對於敖嘉玉的死,敖家父子畢竟還是要當面過來詢問對峙才對。
這就是裴元修今晚匆匆的將我從寢宮挪到景仁宮的原因。
敖嘉玉的死,在世人眼中都是一場意外,只有在我面前,他沒有隱瞞告訴了我事實真相,這樣一來,他當然就要避免我和敖家父子見面。
雖然我想,即使我去說,敖家父子也未必會相信我,裴元修當初告訴我真相,也許是一時衝動,但在這之後,他肯定已經想好了可以將一切敷衍過去的辦法,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當然也想避免一些事情的發生。
只是我在想,到底他會想出什麼辦法。
或者說,他會給敖家父子一個什麼樣的交代?
我隱隱的好像感覺到了一點什麼,但又在腦海裡成不了形,只望著頭頂灰濛濛的帷幔覺得一片茫然,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旁邊忽的一下暗了下來,轉頭一看,是床邊留下的那盞燭臺,蠟燭已經燃盡燭火熄滅了,只剩下一縷輕煙映在窗紙上,悠悠盪盪的飄散開去。
我的神思也隨之渺然,慢慢的陷入了沉睡當中。
就這樣渾渾噩噩,半夢半醒的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又從夢中驚醒了過來,感覺到自己一頭冷汗,甚至連呼吸急促,胸口好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一樣連心跳丟變得困難了起來。
更讓我不安的事,我的肚子,這個時候感到了一陣發沉。
我伸出冰冷的手,顫抖著撫向自己的肚子,生怕觸碰到什麼,又像是已經觸碰到了什麼,那是比最易碎的東西都更脆弱的,彷彿只一碰,就會徹底的崩潰。
我下意識的想要叫人進來陪著我,可理智卻先一步阻止了自己,只咬著牙靠坐在床頭,等待著自己的呼吸平順,冷汗慢慢的收斂回去,彷彿一切都要恢復平靜了,只有我的肚子,雖然不痛,卻還是有點沉。
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我對著外面道:“來人。”
天色沒亮,但外面立刻就有人應聲推門進來,是兩個看起來很伶俐的小宮女,她們一進來就走到床邊,小心的問道:“顏小姐有什麼吩咐?”
“給我倒杯熱水來。”
“是。”
其中一個轉身去倒水,另一個將蠟燭放在了燭臺上,然後撩開帷幔,一眼看到我靠坐在床上,頓時愣了一下,道:“顏小姐,你的臉色好難看!”
“呃。”
“還有,你出了好多冷汗。”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拿出手帕輕輕的替我擦拭額頭,我自己也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果然是一手冰冷沾溼的汗水,她問道:“顏小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叫太醫過來。”
“不必,我只是,只是做了個噩夢。”
我說著,另一個宮女已經倒了一杯熱水走過來,奉到我的面前,我接過水杯喝了一口,人才稍微舒服了一點。
可他們兩還是非常的擔心:“顏小姐,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
“是啊,如果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您一定要先告訴奴婢們。”
“公子吩咐了,顏小姐的安危都是交給我們的,若顏小姐有哪裡不適,公子就要怪罪我們了。”
我看了她們一眼,看得出來,她們應該是在之前那場戰爭和屠殺之下倖存下來的,大概也是出了宮之後都無路可去,所以只能選擇留在宮中,想來也是經過精挑細選才會放到景仁宮我的身邊來伺候我,事無鉅細,都那麼盡心。
我只希望,自己不要連累到他們。
我便安慰他們道:“沒什麼的。我可能是——昨晚出宮了一趟,去宋家弔唁章老太君,有些勞累,也有些傷心,才會這樣的。”
這兩個宮女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沉重不安的神情。
我說道:“怎麼了?”
其中一個看著我,小聲的說道:“顏小姐身懷六甲,怎麼能去靈堂那種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