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開口道:“什麼時候的事。”
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疲倦得幾乎隨時就要被周圍的黑暗吞沒,就要陷入昏迷,但聽到他的聲音,我還是一個激靈的睜開了眼睛看向他。
他沒有再問第二遍,只是看著我。
我張了張嘴,因為剛剛喝了參湯的關係,唇舌間都是苦澀,開口的時候,連話語也染上了那種辛苦:“在滄州的時候。”
“滄州?”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就感覺不到有胎動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我看了他一眼:“我不敢啊。”
“你不敢?”
“……”
“你說你不會用人命來逼迫我留下這個孩子,揚州已經不在你手裡了,可滄州、天津、京城,現在大半個天下都在你的手裡了,我敢冒這個險嗎?”
“……”
“如果你要殺人洩憤,我阻攔得了嗎?”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那你沒想到,終究有一天,這件事我也會知道。”
“當然想過。”
“……”
“可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走一步算一步,”他死死的盯著我,眼睛通紅得好像充血一般,我才發現,他是看著我身上那層層疊疊,象徵著母儀天下的威儀的禮服,但現在,一場生死糾纏之後,這件禮服就像一朵凋零的牡丹花,明明還有些豔冠天下的美名,卻早已經殘敗。他啞著聲音道:“你是算到了今天?還是算到了明天?”
“……”
“你知道我會冊封你為皇后,到那個時候,這個孩子就算是死,你也不會受任何影響,是嗎?”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從一開始整個人就在發抖,好像一張繃緊的弓,但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大笑,寬大而空曠的宮殿裡迴響著他的笑聲,我甚至不懷疑門外還跪著那些等待著他宣判命運的人,此刻聽見他的笑聲,那些人大概也已經魂不附體了。
他一邊笑著,一邊踉蹌著後退,這時身子一頓。
他撞上了靠著窗戶的那張桌子,書桌上,還堆積著我書寫的佛經。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一把抓住那些佛經,踉蹌著走到我面前來,咬著牙道:“你說你要為那些死去的人寫佛經,要換取心裡的平靜!這裡面,可有一個字,是為這個孩子而寫的?”
“……”
“你的心裡,可有一點愧疚?”
“……”
“你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他一邊說,一邊將那些佛經撕了個粉碎,猛地一揮手,碎裂的紙屑忽的一聲紛紛揚揚落下,一時間將我的視線都染白了。
我的臉色,此刻更加的蒼白無血。
抬眼看著他幾乎瘋狂的眼眸,看著那慢慢散落如同落雪一般的紙屑,我的聲音也變得如冰雪一般寒冷了起來:“我為什麼要愧疚?”
“……”
“是你強*了我,是你把這個孩子硬給了我。”
“……”
“那不是我們的孩子,那是你一個人的孩子。”
“……”
“他來,我抵擋不了,他走,我當然不會挽留。”
“……”
他僵硬的站在那裡,肩膀猛地一顫,好像被人無形中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這一刻,我聽到他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很低的聲音,好像他硬生生的將什麼東西嚥了回去,可那種血色卻從他的眼瞳中浸了出來,甚至彌散到了整個空間裡。
他慢慢的走過來坐下,一隻手伸到我的肩膀上,好像是撫著我的肩,又好像在撫摸著我的脖子,我從來沒有感覺到過他的掌心那麼冰冷,就像是一塊寒冰貼上了我的肌膚,冷得我微微的戰慄了一下。
他看著我,一字一字的說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的抬起頭來,纖細的脖子完全的裸露在冰冷的空氣裡,甚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平靜的說道:“我會引頸待戮。”
說完這句話,我彷彿也在等待著。
等待著他的決定,等待著某個時刻的到來。
我看見了他的眼睛一刻發紅,一刻又變黑,好像有兩樣東西在他的身體裡撕扯著他的理智和靈魂,連這個軀殼都快要不屬於他了似得,只有他的手指,慢慢的輕撫上了我的脖子,一點一點的摩挲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