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個,在皇帝面前毫無遮掩的說“不”的人了,但我想,這麼說的人一定沒什麼好下場。
但意外的是,裴元灝倒一點都不意外,甚至都沒有發怒,也許是因為疲倦,從第一眼在這裡看到他,我就看到了他的眼睛裡全是紅血絲,大概這兩天南宮離珠的病情,也著實讓他頭疼了一把,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又慢慢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我下意識的挑了挑眉毛。
他這是準備要發火?還是……
安靜的站了好一會兒,他仍舊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對我說的那個“不”字,他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接受了。
有點匪夷所思。
這個時候我甚至在想,我現在不同意,他是不是真的就不會強迫,而南宮離珠,會不會真的就因為得不到任何外來的支撐,而……
這時,他慢慢的說道:“朕也知道,你不會同意。”
我勾了一下嘴角:“妙言只是一個普通孩子,不是什麼靈丹妙藥。貴妃娘娘如果真的病重,讓太醫院的那幾位用用心,好好的開幾服藥就行了,一個孩子什麼都不懂,能管什麼用呢?”
裴元灝沉默了下來。
他的臉色很沉,倒不像是要生氣,反而像是沒有力氣生氣,而這個時候,更有幾分說不出的黯然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的說道:“她的病,不是藥石能醫治的了。”
“什麼?”
“你也知道,她是沒有孩子的。”
“……所以呢?”
“那一次,妙言在她面前,其實也是無意識的,喊了她一聲娘之後……”
似乎感覺到我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的話也沒有說完,但有沒有說完都沒有關係,因為事情已經說清楚了。
果然,就是因為妙言那一聲無意識的呼喚。
算起來,南宮離珠比我還大,雖然出身世家,有“天朝第一美人”的美譽,但她的婚嫁也並不順利,這半生,不能不說是很坎坷的。我不知道之前她嫁給裴元修的時候有沒有過身孕,又經歷過什麼變故,但算起來到現在,我雖然受了不少苦,也曾經流產過一次,至少還有一個妙言承歡膝下,但她——年紀一天一天的變大,後宮新晉的美人一個比一個嬌豔,她卻依然膝下空空。
紅顏老去,所剩下的,不過是對月興嘆的寂寞罷了。
好幾次,看到她看著妙言的眼神,我也不是什麼都看不懂,我知道,她的渴求,大概已經讓她快要瘋狂了。
我要的,就是這個!
我沉默了很久,慢慢的說道:“貴妃娘娘的事,民女當然知道,但貴妃娘娘當初是如何對待二殿下的,民女也是親眼目睹的。”
裴元灝看著我,一時間目光裡也滿是矛盾掙扎,說不出話來。
我說道:“陛下的膝下,兒女雙全了,但民女,只有這一個女兒。若她有什麼意外,民女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裴元灝的臉色突然一沉:“你胡說什麼!?”
我被他驚了一下,後面的話也沒說出來,就聽見他的氣息也沉重了幾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她的病還沒鬧清,你不要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妙言能有什麼事?你又做什麼會活不下去!別讓朕再聽到這些話!”
“哦……”
我癟了癟嘴,沒再說下去。
我的話其實說得輕鬆,答應得也輕鬆,畢竟——現在我的身體壯得跟牛一樣,而那一位,是真的病重瀕死了。
過了大半輩子才明白,原來什麼心機謀算,都比不上一個好一點的身體,許多事情都能好度過一點。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兒,我說道:“如果貴妃娘娘病得真的那麼重,見不到妙言就不行的話……”
他抬起頭來看著我。
“民女先去探望一下吧。”
“嗯……?”
“請陛下見諒,對妙言的事,民女還是要親力親為的,給貴妃娘娘一個念想也不是不可以,但民女先要保證孩子的安全。”
“……”
“二殿下身上發生過的事,民女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再發生在妙言的身上。”
聽著我一口一個二殿下,裴元灝就算再不願意去回想,再相信南宮離珠已經痛改前非,這個時候也有些說不出話來,更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許久,慢慢說道:“若你要去看,就去看吧。”
“多謝陛下。”
他一開口,事情就好辦多了,玉公公立刻就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