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神,或者說,她還不太明白這位老人跟她的關係,跪下去之後,也是直挺挺的立著,睜大眼睛望著他,還是旁邊的念深伸手拉了她兩下,她才勉強的跪伏下去。
裴冀站在大殿中央,看著所有人跪在他腳下的這一幕,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眼中並沒有那種立於萬人之上的尊貴與榮光,反而平靜得很,甚至在眼底深處透出了一絲淡淡的寂寥來。
他輕輕的說道:“你們,都起來吧。”
一邊說,他一邊走上前來,伸手扶起了念深。
這一刻,念深早已經激動得熱淚盈眶,甚至快要哭出來,卻還是極力的壓抑著自己,哽咽道:“皇爺爺……”
“……”
“孫兒是念深,孫兒……”
他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裴冀微微睜大眼睛,上下打量著他。
他看念深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而我也才想起來,當他陷入昏迷的時候,這個孩子還沒出生,而現在,一個清俊的少年立在自己的面前,是他的孫兒,並且要擔負起一個皇朝的重任,對這位老人來說,這個事實的確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在長久的沉默之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大概這一刻,他也還沒有準備好,要跟自己的孫兒說什麼吧。
然後,他慢慢的轉過身去,清靜的目光掃視過了眼前那些神情各異的文武百官,最後,落在了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神情複雜的南宮錦宏的身上。
而南宮錦宏,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慢慢的上前一步。
這一下,大殿上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雖然大殿之上一直只是我們幾個的口舌之爭,並沒有真的刀光劍影,但誰都明白,剛剛那一刻的氣氛不啻劍拔弩張,若任何一方的敗落,影響到的都是整個天下的局面,此刻裴冀的出現,再面對上南宮錦宏,他們又會說什麼呢?
裴冀沉默了半晌,輕輕的說道:“南宮卿家。”
南宮錦宏也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俯首道:“太上皇,臣,臣——”
隨著他們兩的對話,我的呼吸也跟著緊繃了起來。
我相信,裴冀在真正邁入大殿之前,一定已經在外面聽了很長時間,對這裡面發生的事都已經有了大概瞭解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那麼他面對南宮錦宏,到底會如何說,如何做,這幾乎就是此刻,解決眼前這個困局的關鍵了!
不只是我,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他們全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著這兩個人。
裴冀平靜的看著南宮錦宏,不知過了多久,他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說道:“你——”
南宮錦宏的雙手頓時都繃緊了。
“你……也老了。”
“……”
這話一出口,就像是無形的一擊,重重的打在南宮錦宏的身上,他整個人都顫慄了一下,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置信般的望著裴冀,卻見裴冀的臉上又慢慢的浮起了笑容,卻是帶著說不出的滄桑的欣慰感看著他:“咱們,都老了。”
“太上皇,老臣……”
“孤也曉得,你為了朝廷,一直殫精竭慮,輔佐了孤,又輔佐了孤的兒子,現在,更是要輔佐新的太子,難怪,你白頭髮都多了那麼多了。”
他這樣說話,給人的感覺已經完全不是一個君王,也不是此刻萬人之上的太上皇,反而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家,見到了自己的老友,在嘮嘮叨叨的敘舊一般,這和他的身份,和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和此刻這個困局,有一種微妙的錯開感。
也讓所有無形的刀光劍影都在這一刻斂起了鋒芒。
我緊張的看著南宮錦宏。
只見他神情複雜的看著裴冀,兩眼目不轉睛,整個人都僵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再一次低下頭去,拱手說道:“可如今,皇上昏迷不醒,朝局混亂,老臣無力迴天,老臣——有負太上皇!”
說完,他又一次跪倒在地,痛哭了起來。
他這一跪,一哭,周圍那些之前還唯他馬首是瞻的官員們此刻都跟著跪了下去。
那些人也一起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訴說著對這位太上皇的懷念敬仰之情。
我已經慢慢的站了起來,看著一旁臉色凝重的常晴,再看向玉公公。
三個人,我們誰也沒有說話,但這一刻,大概都在心底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我們知道,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