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灝的呼吸和目光都有了一瞬間的凝滯。
他定了一下,然後問我:“你說什麼?”
我平靜的看著他,此刻的臉上卻反而沒有了一絲笑意,一字一字的說道:“西川有意與朝廷交好,特遣民女進京,以示誠意。”
就在剛剛,査比興說的做的,都讓周圍那些文武百官驚詫不已,但此刻,當我說出這句話了之後,他們反而沒有了一點反應,也沒有驚訝得目瞪口呆,只是就這麼看著我,有一些不知所措,有一些臉色大變,也有一些立刻低下頭去交頭接耳起來。
整個大殿前的氣氛變得緊繃而奇怪。
就算,他們無措,他們慌張,但我很清楚,每一個人都明白,剛剛我說出的那句話,每一個字,都有千斤重,加在一起,就足以影響整個中原的政局!
裴元灝還在看著我,那雙漆黑的眼睛終於慢慢的浮現出了一點光彩來。
他在顫抖,連同他的目光,都在顫抖。
也許今天的事,哪怕査比興突然出現要滾釘板告御狀,這些不在他的意料之內,但都能被他妥善的處理,可這句話,我知道,既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所有人預估的情理之外,根本沒有人能想到我會突然說出這句話來,所以,他也失去了處理的能力,就這麼看著我。
其實,我當初所構想的,中原三足鼎立的局面早已經形成,這樣自然能在短期內避免戰爭,但當時,我並沒有把草原的洛什也算進來,畢竟那個時候,黃天霸還能控制住洛什,只是這種控制,我不知道能延續多久;從之前在江夏王府看到的他們宴請各地貴胄的局面,其中甚至還有草原來的人,我就知道,裴元修遲早會跟洛什連成一條線。
這樣的話,夾在中間的裴元灝幾乎就變成了腹背受敵的局面,也就是之前,魏寧遠在吉祥村所說過的話——“北有草原蠻兵虎視眈眈,南有太子裂社稷於江南”。
這一點,裴元灝也不是不明白,我知道,他也不是沒想過辦法,只是,一個人要修一堵牆,大概需要一天甚至更多的時間,但一個人要搗毀一堵牆,大概也就是幾錘的功夫。
面對破壞,建設總顯得那麼無力而緩慢。
所以,他能想的,就是聯合西川,之前冊封裴元珍為安國公主,讓她在揚州開府,甚至——給她和那個男人賜婚,這些都是拉攏西川的手段,只是,裴元珍被殺,把這條路給斷了。
可是現在,我卻突然在文武百官,在成千上萬的老百姓的面前告訴他們,西川想要跟朝廷交好,這不能不讓他欣喜若狂。
就算他知道,那封信根本就是偽造的,不可能是西川的人真的這樣傳遞給我,但我的身份畢竟是西川顏家的大小姐,我在這裡說的話,西川就必須要做出回應——更何況,我也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敢這樣說,必然是因為西川已經有了某方面的暗示了。
想到這裡,我和他都低下頭去,看向了廣場中央的査比興。
……
如果,如果西川和朝廷真的能交好,對於整個中原的局面,都會產生翻天覆地的影響!
我看著他眼中閃爍的光慢慢的滲出了喜悅,只是他的臉上仍然是平靜沒有任何的表情,過了很久,他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一點沙啞:“啊……”
立刻,他輕咳了一聲,說道:“好。”
我看著他。
他繼續說道:“西川能有這樣的決定,朕非常高興。”
這個時候,跪在下面的南宮錦宏他們也全都傻了。
原本,他們可以用群臣的壓力來勉強皇帝就範,但此刻,突然出現了西川和朝廷交好的言論,就算傻子也明白,裴元灝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哪一方,所以這時,他們反而全都不開口了,安靜得像是被人堵住了嘴。
只是,另一個聲音又出現了——
“皇帝陛下。”
這個聲音讓所有的人又驚了一下,低頭一看,査比興還抬頭望著我們。
裴元灝的表情還是很平靜,但眼中卻已經蕩起了說不出的喜色來,看著他的時候,目光也柔和了不少:“關於這封信,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那封信,小民只負責傳遞,沒有什麼要說的了。”査比興大聲道:“但小民的狀,還沒告完!”
“……”
一時間,所有的人又都驚訝的看向了他。
他已經連告了朝中的兩位大臣,而且都是裴元灝國丈,可現在他居然還說,他的狀還沒告完?!
他還要告誰?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