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這樣說,是想告訴陛下,我知道‘愛’,和‘不愛’的區別。”
“……”
“不是你心裡的那個人,再是心動,再是曾經有過動心的感覺,可真正比起她來說,仍舊什麼都不是。”
“……”
“你愛著她的時候,寵她,信她,甚至不願意接受一點她不好的事實,因為她才是你愛的人,愛人的人,天生就要護短。”
“……”
“這種天性,沒有人抗拒得了,連你這樣的人,也會選擇騙自己。”
“……”
“我也一樣。”
我微笑著看著他,只覺得眼眶一陣一陣的發熱,鼻頭一陣一陣的發酸,慢慢湧上來的淚水將我的喉嚨堵住了,聲音酸澀得幾乎語不成調,我只能笑著,模糊的說道:“我愛你的時候,也一直欺騙自己——你會對我好;你不會讓我像別的女人那樣等你;我不用爭寵,也可以得到你的寵愛;我對你,是特別的……”
“……”
“可是,在我沒愛上你之前,我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
“就是因為不可能,我才一直抗拒你,一直不肯接受你。”
“……”
“我卻在愛上你之後,就那樣的欺騙自己。”
黑暗中,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聲音,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只是覺得眼前他的臉龐一會兒模糊,一會兒清醒,而他聽到自己手背上的聲音,感覺到手背上滾燙的,又冰涼的溼意,抬頭看著我,那雙眼睛就像是在地獄裡煎熬一般,撕裂般的痛楚就這樣清楚的寫在我的眼前。
他喚著我:“輕盈……”
我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這個時候,甚至微微的有些喘不上氣來,虛弱的坐在那裡喘息著。這些話,也不知道在我的心裡憋了多少年,更不知道已經在心底裡哪個角落幾乎腐朽發爛,原本應該會帶進棺材的,卻終於還是在今天,此刻,全都告訴了他。
也好,說開了也好。
我不欠他,他,也不必欠我。
就像是剛剛我跟妙言說過的一樣——愛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我也並不羞愧自己忘乎所以的愛上過這個男人,不管他給過我多少恥辱和痛苦,但是相愛的時候,我是快樂的,在揚州和他一起算計那些奸商的時候,我的心裡是滿足的;聽著他在寒風宴,清水席上的慷慨陳詞,我是驕傲的;甚至在後宮裡,每一夜被他擁在懷裡入眠的時候,我都是幸福的。
只是,這些都是回憶了。
回憶就是回憶,回憶裡的痛苦和幸福,再鮮明,卻沒有力量。
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他慢慢的放開我的手,而那雙手卻又慢慢的伸向我,摟住了我細瘦的腰,他傾身往我的懷裡,緊緊的抱住我之後,將頭埋在了我的懷裡。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每一次,都透過衣衫傳到了我的肌膚上,我的血液裡。
我甚至感覺到了他微微的顫抖。
好像靈魂也在承受著什麼酷刑,讓他痛,卻不堪言。
這一次,我沒有掙扎了,任他這樣緊緊的抱住我,任他像個孤獨的孩子一樣,抱住我這個靈魂的救命稻草。
夜,在這樣痛苦的擁抱裡,一點一點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了他沉悶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輕盈。”
“……”
“如果我現在這麼說,是不是已經晚了。”
“……”
“我這半生,只清楚的知道自己愛上她,愛過她。別的人,該怎麼去愛,怎麼是愛上了,我,真的不懂。”
“……”
“我也以為,自己不必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