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離珠的臉色蒼白如紙,即使在殷紅的燭光下,也看不到一點血色,她微微顫抖著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咬牙道:“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
“……”
“他不會這樣做的!”
“……”
“他,他只是想要權力,只是想要自保而已,他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我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再繞圈子就是在浪費時間了,南宮離珠口中的“他”不是別人,正是我所懷疑的物件——她的父親,南宮錦宏!
但其實,我也不敢肯定,剛剛才會那樣跟常晴說,在看到對方之前,我也不能斷定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兵圍皇城,攻打玄武門,做出這樣犯上作亂的事。
是南宮錦宏嗎?
雖然一直以來,他的表現都不像當初的申恭矣那麼強悍,那麼張揚,甚至一直都是有禮有節,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天在朝堂上對於他來說,輔政的權利幾乎已經是唾手可得,卻在最後一刻被裴冀的突然出現而阻擾,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這都不是一口能輕易嚥下的惡氣。
問題就是,這口惡氣,能讓他做出犯上作亂,這樣滅九族的事嗎?
我很清楚他的身份,他在朝中已經是元老,又是皇帝的岳丈,女兒也一直在裴元灝身邊受著恩寵,即使這段時間他跟皇帝,或者說跟新政之間產生了矛盾衝突,但這未必就能讓一個朝廷的元老徹底走到跟皇帝對立,決裂的地步。
至少在我看來,是不肯定的。
對立和決裂,對他的好處,並不比順從皇帝更大。
人常說,錦衣華服何必追打野狗,他已經位極人臣,南宮離珠也還沒有完全失去恩寵,以這樣的身家性命去犯上作亂,常人看來都是不合算的——即使成功,他要揹負的也是全天下的討伐和背主的惡名,況且南宮離珠沒有孩子,南宮錦宏也沒有其他的子侄,篡位之後如何安排,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或者說隱患;如果失敗了,那沒說的,抄家滅門株連九族,即使南宮離珠再受寵,連她也不能倖免。
南宮錦宏不可能不考慮這一點。
南宮離珠說了,他只是想要權力,用權力自保,想要在裴元灝的不斷削弱之下抓住手中的利益,這和犯上作亂,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路了。
南宮錦宏會一時頭腦發熱,走到後者上去嗎?
我覺得有點混亂。
但不管怎麼混亂,此刻我能懷疑的最大的可能,也只有他了。
其次的話……
南宮離珠甚至比我還慌亂,她扶著床沿要站起來,卻因為長時間跪坐的關係,腿腳都發麻了,剛一站起來就又跌坐了回去,讓她顯得格外的狼狽,她雙手都用力的攀著床沿,勉強讓自己不要再癱倒下去,然後抬頭看著我:“不會是他的!”
我看著她:“你能肯定嗎?”
“……”
我這樣一說,她自己又有些遲疑,眼神都變得慌亂了起來,看著我,又看向身後的裴元灝,語無倫次的說道:“我,我知道他對皇上有不滿……雖然他從來沒有說過,但我能感覺得到……不光是權力,也不光是利益……我知道他有一些想法……”
“……”
“但,但他不會這麼做的,不會的!而且——”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裡的顫跡也越來越明顯:“我還在宮裡啊!”
我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也許在我過去的記憶裡,她都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如同立足雲端的絕頂美豔的仙子,但這一次進宮,她卻全然沒有了過去的那種高貴和倨傲,甚至此刻,看著她跪坐在床邊,掙扎著說那些話的時候,我有一種看見她陷落泥潭的錯覺。
莫名的有些不忍,我移開了目光,然後平靜的說道:“如果你能完全相信你的父親,那我就能完全相信你。”
她微微一怔:“什麼意思?”
我回過頭來看著她,說道:“如果真的不是你的父親,那麼我們就一直呆在宜華宮裡。”
她大吃一驚:“為什麼?”
我平靜的說道:“知道皇帝在宜華宮的人,並不多;後宮這麼大的地方,能找到宜華宮,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到的事;從我住進來開始,他就一直讓人在暗中守衛這裡。”
“……”
“這裡,算是整個皇城第三安全的地方。”
南宮離珠明顯有些混亂,我知道她下意識的想要問前兩個安全的地方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