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裡咯噔了一聲,就聽見韓子桐說道:“也不是,顏家那邊派了幾路人跟過來,幸好我們的人機警,都沒有被他們跟上,否則也不會像現在這麼順利。”
她說完,屋子裡就安靜了下來。
裴元修沒有立刻說話,不知是因為想到了什麼,還是因為虛弱的關係,但韓子桐顯然要緊張得多,她柔聲說道:“你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的話剛說完,我便走了過去。
我的腳步聲沒有刻意的控制,在這樣狹長深幽的走廊裡就格外的醒目,屋子裡的聲音也立刻安靜了下來,等我走過去的時候,就看見裴元修身上蓋著薄被,正靠坐在床頭,臉色蒼白得幾乎和身下的枕被一個顏色。
而韓子桐就站在床邊,離他兩三步的距離。
和床上那個毫無血色的人不同,她的臉色微微的發紅,甚至連藏在髮髻裡的耳尖都是紅的,好像內裡有一把火在燃燒著,只是她的表面,卻刻意的按捺著,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
他們兩都回過頭來看向我。
我站在門口,一看到裴元修,頓時腳步就停滯了。
這一幕,似乎真的就和多年前吉祥村的那一幕重合了,他也是這樣的虛弱無力,胸口受傷,纏著厚厚的繃帶,蒼白無血色的嘴唇,還有無神的眸子……
他微微一怔,抬頭看著我:“輕盈。”
“……”
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站在門口愣愣的看著他,而裴元修的臉上恍過了一絲悲喜交織的神情來,像是周遭的一切都感覺不到了似得,沉默的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他說:“你出去吧。”
“……”
韓子桐立刻就明白他說的是自己,頓時,剛剛還有些發紅的臉頰和耳尖一下子褪去了紅潮,她低著頭,也沒說什麼,就轉身往門口這邊走了過來,當她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稍稍側了一下肩膀,讓她出去了。
門沒關,我只是站在門口,卻感覺周遭所有的聲音都平息了下去,除了門口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自然是那位“謝先生”,只剩下屋子裡那個虛弱的人。他抬頭看著我的時候,氣息有些重,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連他胸口那緊繃的繃帶都又添了幾分紅。
只是,兩個人都沒立刻說話。
我們這樣平靜的對視了不知道多久,感覺到他的目光閃爍著,我也猶豫了許久,結果兩個人又同時開口——
“你賭贏了?”
“你沒事吧?”
我頓時一怔,而他也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傷,不知為什麼,剛剛明明不覺得他的傷在痛,但這一刻,卻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傷痛閃過,他沉默了一下,說道:“不到最後,我看不到自己的輸贏。”
說著,他又抬頭起來看著我。
“我的輸贏,一直都在你的手上。”
“我的手上?”
我重複了這句話,卻不知為什麼覺得舌尖有些發苦,慢慢抬起自己消瘦的手來看了看,不知為什麼,我的腦海裡響起了當初常言柏辭去太師之位離開京城的時候,在城外古道上吟的那首詩——
可憐千秋帝王業,素手推入往來潮。
他的輸贏,是在我手上的嗎?
我淡淡的一笑:“我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能力。”
他看著我:“你撒謊。”
“……”
“你只是,不願意使用那些能力而已。”
“……”
我的心微微一顫,看著他全無笑意,鄭重得讓人感覺到有些沉重的眼神,不由的也沉默了下來——那我的手,會把他的將來,他的心願,送到什麼地方去呢?
就在我的心潮漸漸亂起來的時候,他卻又輕輕的問道:“你,還疼嗎?”
“……”
我一怔,抬頭看著他。
他的樣子比我更虛弱百倍,卻認真的看著我:“我,傷著你了。”
“……”
“還疼嗎?”
“……”我沉默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淡淡說道:“不疼了。你傷我的分寸,正好。”
這句話讓他的呼吸一窒,而我看著他,說道:“可我,未必能掌握好這樣的分寸。”
說完這句話,我不去看他一下子像是被人狠狠一拳打在胸口傷處上的眼睛,那種痛鮮明得好像能傳到人的身上,我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便要轉身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