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外沉沉的夜色時,眼前和心中彷彿都被那漆黑的夜幕所染,變得更加的深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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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天晚上起,裴元修的船開始全速前進,不知是不是擔心半路上會有什麼波折出現,他甚至連靠岸休息都取消了。
幸好,船上的水和食物都準備得非常充足,經過幾天不眠不休的行駛,幾天之後,我們的船抵達了金陵。
這天早上,江上起了很重的霧。
十丈開外幾乎就已經看不清了,也沒有一絲的風,若不是我們的船不停的往前,穿破濃霧,我甚至有一種時間和江水都在這一刻停滯了的錯覺。
終於,我們的船慢慢的駛向南岸。
霧氣慢慢的散去,有陽光照射下來,我站在甲板上,也終於看清了岸邊那些熟悉的景緻。
寬闊的碼頭上,旌旗飄揚,能看到許多人列隊在那裡。
對這種場面我一點也不陌生,看過太多次了,甚至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只是當我扶著圍欄想要再看向更遠的地方時,霧氣依舊瀰漫在江上,徹底的阻隔了我看向北岸的視線。
揚州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
不僅看不清揚州,連另一邊那巨大的水軍營寨也被霧氣隱藏著,連輪廓都不得見。我皺著眉頭費力的看了許久,卻聽見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不用看了。”
我回頭一看,是謝先生,他揹著手站在我身後不遠處,目光淡淡的看著岸邊。
我沒有說話。
船慢慢的靠近岸邊,江水被船身推送著,不斷拍打著堤岸,激起巨大的浪花,再洶湧的回流,激得船身也微微的顫抖起來。那些船工非常的敏捷,立刻下錨,跳上案去栓好了麻繩,然後將一塊寬大的木板搭在了船身和堤岸之間。
這個時候,裴元修才被人扶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自從那一夜之後,我們在船上就沒有再見過面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想見我,還是害怕見到我,甚至在今天,不得不在甲板上見面的時候,他的目光也沒有落在我身上過,這個時候,更是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就由著身邊的人扶著他,慢慢的走下去。
韓子桐一直跟在他身邊,不停叮囑著周圍的人:“小心一點!”
“輕一些!”
“別碰著他的傷口了!”
七手八腳的,大家終於扶著他上了岸。
我才剛剛走過去,就看到岸上一大群人隨即迎了上來,而走在人群最前方的,自不用說,是闊別已久的韓若詩。
說是闊別已久,其實也只是我的感覺,真正算起來,大家分開了一年不到。
想來,一年之內,人若不是缺胳膊斷腿,是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的。
但我看到她,卻覺得好像換了一個人。
記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是在臥虎寨,未見其人,就已經聽到不少的人說她身體孱弱,連申嘯昆那種粗魯莽撞的男人都顧忌著這一點,那種弱質纖纖的模樣實在深入我心。
可這一回看到的她,卻完全不是之前那副模樣。
仍舊是濃纖合度的身材,瘦瘦的,身上的衣裙被江風吹得不斷的飛揚,卻不像過去,好像隨時會被吹走,反倒給人一種格外窈窕的感覺。
甚至,之前消瘦的臉頰也豐腴了一些,泛著一點粉紅。
不知道是健康的粉紅,還是見到裴元修之後,不自覺的紅暈。
她的眼睛都比之前亮了許多,一看到裴元修立刻歡喜的迎了上來,而之前一直護著裴元修走下船的韓子桐,這個時候立刻鬆開手,後退了一大步。
韓若詩走到了裴元修的面前:“元修,你終於回來了!”
她激動得語不成聲,下意識的就要撲到他懷裡似得,但一看到周圍的人都扶著他,再一看他的臉色,立刻皺起了眉頭,關切的道:“你怎麼了?怎麼回事?”
裴元修道:“受了點傷。”
“受傷?怎麼會受傷的?誰傷了你?”
她一邊問,聲音也變得尖利了起來,立刻舉目往四周看去,但她先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已經退到人群中,默不做聲的韓子桐,春柳般的眉間立刻蹙了起來:“怎麼回事?!”
她這話,已經帶著幾分質問的口氣。
甚至,並不客氣。
儼然就是一副——當然,她本來也就是金陵的女主人,裴元修的女人,這樣的質問,是名正言順的。
而就在韓子桐被她質問的時候,我走完最後一步,踏上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