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修微微蹙了一下眉頭,順著我的視線看向了夜色中那騰騰燃燒的火光,那遙遠的火光彷彿在他的眼眸深處點亮了什麼,但也只是一瞬間,一陣凝霜般的冷漠又立刻吞噬了那些火焰。在沉默了半晌之後,他淡然道:“不管誰消失,都好。”
“……”
“只要你還在。”
“……”
“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就夠了。”
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的收緊,我的身子彷彿已經要被他緊擁得融入到他的身體裡,所有屬於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都在這一刻和我的身體合二為一。
他看著我,眼中又燃起了另一種火焰。
我感覺到他的掌心越來越滾燙,擁著我的腰肢時幾乎用了所有的力氣才沒有將我徹底的揉進他的身體裡。而就在他慢慢的低下頭,火熱的呼吸吹拂在我的臉上,嘴唇幾乎已經快要烙上我的唇瓣時,我冰冷的聲音在兩個人之間不足分毫的距離裡響起——
“那你把我弄到這裡來,又是為了什麼?”
“……”
他微微一頓,原本已經閉起的眼睛慢慢的睜開。
那雙眼睛裡的火焰,又一次被冷靜的寒霜所吞沒,也映出了我蒼白的臉龐。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你如果要看這一場好戲,在哪裡都可以,為什麼是這裡?”
“……”
“為什麼?”
“……”
沉默了半晌之後,他終於慢慢的抬起頭來,那張俊美得不似真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近乎無奈的笑意,彷彿慶幸自己未曾完全的沉迷,又彷彿惋惜剛剛那隻差分毫的距離,他嘆了口氣,然後說道:“輕盈,到底什麼時候,你能不那麼冷靜?”
看到近在咫尺的他,聽著他這句話,我突然覺得有些熟悉,恍惚的記起,在甘棠村的顏家宗祠裡,他就是用這樣的口氣,也是這樣的姿勢,催動我腦後的大穴,幾乎要讓我永久的陷入痴傻境地。
我抬起手來抵在他的胸前,微微用力的將他推開,而他也沒有堅持,就這麼被我推得後退了一點,卻並沒有完全的離開我,更沒有放開我,那雙眼睛固執的捕捉著我的目光。
我慘然一笑:“等到有一天,我不再是我的時候。”
“……”
“那個時候,我大概會任人擺弄。”
“……”
聽到這句話,他似乎也想起了那個夜晚,雖然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清醒到底是萬分之一的幸運,還是他的手下留情,可我能感覺到的是他並沒有後悔,看著我固執的模樣,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淡淡的,近乎無奈的笑容,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然後,他收回了一隻手。
我的心裡猛地一動,就看著那隻手慢慢的抬起來,就在那隻手高舉過頭頂的時候,立刻,我的周圍一下子都亮了起來。
從船頭到船尾,一盞又一盞的燈籠,一支又一支的火把騰的亮了起來,一下子將整艘船都照亮了。
一瞬間,我幾乎以為天亮了。
我有些猝不及防的看著周圍那些人舉起燈籠,舉起火把,站在長長的船舷上對著周圍晃動,而下一刻,原本漆黑的江面上,開始亮起了無數的星火,彷彿燎原一般在長江上傳播開來,頃刻間,我的眼睛被點亮了。
這是——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轉過身去,扶著圍欄看向下面,這一刻我才看清,原來漆黑的江上停了無數的船隻,這是在這之前,他們連一點燈火都沒有點亮,在漆黑的夜晚中完全和夜色融為一體,但剛剛裴元修的一個指令,所有的船都點亮了燈火,就將眼前這片寬闊的江域完全映亮了!
我的呼吸,也頓住了。
這樣深重的夜色,這麼多的船隻。
他想要幹什麼?
我回過頭去,顫慄的看著他:“你想要幹什麼?!”
雖然眼睛已經完全被周圍的燈火點亮,但他的眸子卻還是冷冷的,說道:“我剛剛已經說了,我知道你來金陵要幹什麼;至於我要做什麼,你不應該不知道。”
“……”
我已經驚嚇到有些失控,下意識的道:“你不是定在十一月初七嗎?”
這句話一出口,他也驚了一下,瞪大眼睛看著我:“你怎麼會知道?”
“……”
“……”
兩個人都怔在了那裡。
僵持中,他忽的一笑:“輕盈,我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