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和尚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回過頭對著我,倒是難得的放低了聲音,說道:“灑家先進去看看,大小姐在這裡稍等一下。”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點點頭:“嗯。”
無畏和尚匆匆的走了進去,只一會兒的功夫便沉著臉走了出來,我急忙迎上去:“無畏叔,怎麼了?是住持出了什麼事了麼?”
“也不是,出什麼事。”他怏怏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有些沒好氣的對我道:“師叔他,禪定了。”
“禪定?”
我頓時一片愕然。
無畏和尚嘆了口氣,又說道:“他這一禪定,就不知道何時醒返了。”
“……”
“大小姐,你要不,進去看看?”
“……”
我又沉默了一晌,才點點頭,跟著他走進了禪院。
這裡還是和前天來的時候一樣,仍然簡單幹淨,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比之前更增添了幾分寂靜和清冷,明明是盛夏的天氣,當我走進來的時候,卻驀地打了個寒戰。
無畏和尚放輕腳步走到窗邊,招手讓我過去,小心翼翼的推開了窗戶。
透過一點縫隙,我立刻看到了禪房的裡面。
正覺和尚,我的二叔,正端坐在蒲團上。
也許,仍是我的錯覺,他的面孔枯老,鬚眉斑白,似乎比前天夜裡見到他的時候,更加蒼老了些;他盤坐在蒲團上。穿著一身灰色的僧袍和大紅色的袈裟,越發顯得身形乾瘦。屋子裡一絲風也沒有,他的臉上也靜默得沒有一絲表情。
我看了好一會兒,只覺得看著的好像都不是一個活人。
我輕輕道:“這,就是禪定?”
“對,就是咱們大夥兒說的,入了定了。”無畏和尚探頭看了兩眼,道:“師叔這一次是以蓮花盤坐入定的。”
蓮花盤坐,我曾聽人說起過。是佛教徒修行靜坐的無上**。以蓮花盤坐而入定的人會封閉五識,墜入精神境界的最深處,一切外物皆不能侵;而入定者不食不飲,也能維持許久的時間。
不過,入定者只能等他自己醒返,而不能施加外力去弄醒他。否則很有可能造成他精神上的損傷,直至瘋癲成魔都有可能。
想到這裡,我不由嘆了口氣:“這樣的話,我是沒辦法跟住持道別了。”
無畏和尚似乎也不甘心讓我白跑一趟,回頭對那兩個僧侶道:“你們倆,就不能想想辦法?大小姐難得來一次。”
“這——”那兩個僧侶為難的道:“無畏師叔。住持每次禪定,規矩您都是知道的。”
“可他前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開始禪定了?”
“住持的事,我們也不好多問。”
“哼!”
他的脾氣管不住,聲音也漸漸的大了起來,我回頭輕輕的扶著他的胳膊,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既然這次來住持禪定了,那是我跟他的緣分僅到於此。也罷。今後若有機會,我再來吧。”
那兩個僧侶恭恭敬敬的朝我行了個禮。
我又回頭看了那禪房裡靜默的人影一眼。也沒再說什麼,輕輕的關上的窗戶,便和無畏和尚一起走出了禪院。
院門在我們身後慢慢的合攏,砰地一聲關上了。
我看了看這間安靜的禪院,還有周圍那高高聳立的,如同囚牢一般的灰牆,突然問道:“無畏叔,住持他經常這樣禪定麼?”
“倒也不是經常,一兩年有一次。”
“那,時間長麼?”
“有的時候很短,幾天就醒返了,有一次,他整整禪定了半年!”
我微微的皺緊了眉頭。
無畏和尚還有些不甘心的,對我說道:“大小姐,你來一次可不容易,要不,灑家再進去看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我一聽,唬得急忙擺手:“無畏叔你不要亂來,這入定的人哪能隨便去動的。”
“可是,你就這麼就要走了。”
看著他不捨又不甘的樣子,我忍不住嘆了口氣,笑著安慰道:“無畏叔,你別這樣。也許將來還會有機會——”
我的話還沒說完,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從身後傳來,就聽見一個人喊道:“大小姐。”
回頭一看,卻是安陽公子,連一個隨從都沒帶,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大小姐,終於找到你了。”
我急忙迎上去:“怎麼了?”
“裴公子有事,讓您馬上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