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貧僧從來不認為自己做了一件笨事,貧僧自認,這一生朝夕之間,無一息虛度之時。”
我愣了一下。
對於他的出家,我曾經有過許許多多的猜測,但真正聽到他這樣坦蕩的回答,反倒讓我有些詫異了。
這個世界上,有人好食猩猩之唇,雋燕之翠,有人則好就著燒刀子咽酸齏,但其實,只有吃過猩猩之唇,雋燕之翠的人,才真的資格告訴所有人,自己是好燒刀子咽酸齏的。
我二叔,這位正覺和尚,就是如此。
他得到過世人所認為最好的,卻真正明白,什麼對於他來說,才是“最好的”
。
原來,他和太后完全不同。
佛門對他來說,不是逃避塵世苦痛的去處,而是真正得到大歡喜的所在。
不過,我卻問道:“二叔這一生,沒有遺憾麼?”
“……”
那張蒼老的面孔在一瞬間黯然了一下。
我有些意外的看著他,雖然這樣問,我只是想求一個內心的平靜,卻沒想到,似乎那顆小小的石頭衝破了水底天,讓他如鏡的內心激起了漣漪。
這時,我驀地想起了小時候,聽說的一些事。
難道——
不容我去細想,正覺和尚已經長嘆了一口氣,道:“這世上,沒有無憾的人生。”
……
這世上,沒有無憾的人生?
每個人的人生,都應該會,也一定會有遺憾。
只是,回首這一生,總會要做出這樣和那樣的選擇,殘缺什麼,完滿什麼。
二叔用他半生的時間完滿了《十七地論》和《大毗婆娑論》,那麼就必然有一些殘缺是無法彌補的。
譬如,他的親情,他的愛情……
這時,正覺和尚已經平復了他的心緒,靜靜的看了我一會兒,道:“你從何處來?”
這一回,我沒有跟他用“來處來”打禪機,而是老老實實的答道:“從年寶玉則來。”
“為什麼去哪裡?”
“那裡打仗了。我和我的夫君,還有我的女兒,我們一同過去幫忙。”
“你已婚嫁?”
“是
。”
“嫁了個什麼人哪?”
“……”我想了想,道:“前朝太子。”
正覺和尚看了我一會兒:“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哪?”
“他,對我很好。”
正覺和尚沉默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你像你娘。”
“……”
“知道自己要什麼,就好。”
我聽著這句話,心裡頓時疑竇叢生,卻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思來想去,還是把我最想問的問題說了出來:“二叔可知道,當年西川——我爹曾經帶著人,跟東察合部的騎兵在年寶玉則打過一仗?”
“記得。”
“為什麼打?”
正覺微微蹙眉,看著我:“為什麼問?”
“這一次,我在年寶玉則遇上了當年參戰的東察合部的將軍,他說了一些往事給我聽,讓我心中很生疑惑。”
“什麼樣的疑惑?”
“那個將軍說,他說那一仗,像是我爹為了我娘打的。”說到這裡,我微微頓了一下,看著眼前搖曳的燭火,正覺的目光似乎也被那燭火所侵,微微的閃爍了起來,“二叔,事實是這樣麼?”
正覺淡淡道:“你爹的心思,沒有人猜得出來。”
我微微蹙眉,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又道:“不過,你孃的心思,你應該可以揣摩得出來。”
“為什麼?”
“你有一顆菩薩心腸。”
“……”
“而你娘,是菩薩
。”
“……!”
我只覺得心裡突的一跳。
這句話,是當初素素告訴我,艾叔叔曾經說過的,而現在,二叔居然又在我面前說了同樣的話。
我有菩薩心腸,而我娘,是菩薩。
為什麼我越來越覺得,這句很簡單的話,彷彿每一個字都飽含深意,暗示著一些很明顯的事情,可我卻又完全悟不出來?
我的眉心幾乎擰出了一個“川”字,沉默了許久之後,我慢慢問道:“那二叔能不能告訴我,我娘是個什麼樣的菩薩?”
正覺一愣,抬起頭來看著我。
我繼續問道:“我爹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