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錯?你一直說他是高僧大德,沒錯,他是修補了很多佛經,也念了幾十年的禪,但一個造孽的人,他有什麼資格被稱一聲‘高僧大德’?!”
他上前一步,就將我逼退一步,眼中的業火幾乎要灼傷到我,他狠狠的說道:“他要修佛,就該一開始就堅定這個信念,而不是見到我娘之後就佛性全消,成了一個霸佔民女的惡霸;我娘一死,他倒又有佛性了,我尚在襁褓無人過問,他頭髮一剃就去修行。你告訴我,他到底是佛,還是魔?!”
這一回,是我啞然無言了。
佛之修煉,無魔不成。
對於阿嫻來說,顏貽之就是一個魔,這是我無法反駁,也不會去反駁的事實。
我抬起頭來,平靜的直視著顏輕涵眼中的業火,淡淡道:“但,這些都是你娘跟他之間的事,與你的所作所為無關。他給了你生命,你身上流淌的一半的血是他的,這已經是天地造人以外最大的恩德;你秉承他的姓氏,得到顏家給你的產業,活了這麼多年。而你卻奪去他的生命,這算什麼?”
因為我們離得太近,我幾乎能聽到他的牙齒磨得咯咯作響的聲音,可即使那樣的憤怒難平,他卻還是沒有開口反駁。
而這時,就在他的身後,那虛掩的大門外,一個冰冷而剛毅的聲音傳來——
“這算不孝。”
喜堂上的人原本都將注意力放在我和顏輕涵的對峙上,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插進來。大家都被震了一下,全都抬起頭看向門外。
我也抬起頭來,只見那大門又發出了一聲悠長而乾澀的聲音,被一隻有力的手慢慢的推開了,那個聲音繼續說道:“而你對自己的家族大開殺戒,這算大不孝。”
門開啟了。突然灌入的風將屋簷下的紅綢緞吹得獵獵飛揚起來,一時間將我們的視線全都染紅了。
但染紅我的視線的,不光是那些紅綢緞,還有滿眼的血。
那些守在門外的,顏輕涵的人,此刻全都倒在地上。全無聲息。
而站在血泊中的人,手持長劍。俊朗黝黑的臉上沾滿了血跡,他的身上也應該沾染了不少的鮮血,卻因為是一身紅袍,所以完全看不出來,只能看到他邁進大門,一步一步走進來,身後的腳印全是血紅的。
他一字一字的說道:“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去跟顏老夫人說,你姓顏?”
他終於站在了我們的面前。而一看清他的臉,我幾乎驚撥出聲——
“元豐?!”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正是剛剛策馬而去,追逐薛慕華的裴元豐!
他居然回來了!
我欣喜不已:“元豐,你回來了?!”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和表情都還算冷靜,雖然眼睫上甚至還凝結著一滴血,充滿著悍意的眼神滿帶煞氣,情緒卻沒有絲毫的失控紊亂,只輕輕的朝我點頭示意了一下。
但這已經令我無比的驚喜了,他畢竟是統領西川兵馬的人,他一回來,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一樣,連站在人群中的顏老夫人此刻都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對於他的歸來,顏輕涵也有些意外,他轉過身看向裴元豐的時候,那眼神也分明閃過了一絲驚惶。
可是,當他看到門外那些倒在裴元豐劍下的護衛時,他的眼神卻又慢慢的冷了下來,甚至沒有再多看一眼,好像那些人的死活根本與他毫無關係似得。
這個人,實在冷酷得令人害怕。
一時間的驚惶過去,他的嘴角甚至又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道:“怎麼又回來了?你救回你的新娘子了?”
一聽這話,我也反應過來,急忙看向裴元豐的身後,卻是空蕩蕩的,並不見薛慕華的身影。
難道——
裴元豐一直沉著的臉色,此刻更添一分陰霾。
顏輕涵笑了起來:“看來,你沒有追上你的新娘子?”
“……”
“是沒有追上,還是,覺得這裡有比你的新娘子更重要的人?”
說完,他的眼角有意無意的朝我瞟了一眼。
我的眉頭立刻緊皺起來。
裴元豐也看了我一眼,卻只是淡淡的說道:“我只是知道,自己的責任是什麼,應該做什麼。”
顏輕涵眼中的笑意已經全無遮掩,又可能,他是故意露出給裴元豐看的,畢竟在這個時候,攻心為上,他從來都最懂得如何利用人性的弱點。
他微笑著道:“難道,你就不擔心新娘子的死活?”
“她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