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確發生了太多事,顏輕涵跟我說的那些,也的確全都在我的意料之外,給了我太大的震撼,可不知是否是因為震撼太大,到最後反倒讓我更加冷靜了下來,可以理智的去面對今天所得知的一切。
有一個矛盾,就立刻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母親為什麼要留下那樣的兇器?
如果那批佛郎機火炮的確是落在了她的手裡,如果母親不願意讓它出現在戰場上造成生靈塗炭,如果母親的確是抱著不再讓任何人使用它的決心……那她為什麼不直接毀掉那些佛郎機火炮?
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那種火炮殺傷力那麼強,要毀滅掉它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它們本身的毀滅力,那不是一了百了了嗎?
何至於還要費用那麼多的銀錢,造船,囤積糧食,甚至應該還要僱傭許多海員,千辛萬苦的出海去藏匿那批火炮?
這實在不像是母親那種冷靜而理智的女人會做的事情。
可是……
回想起顏輕涵找到那塊半透明的軟帕時,那狂熱的眼神,我眉心的褶皺也更深了幾分——如果不是為了藏匿那批火炮,我也無法解釋,母親為什麼要花費了一生所有的積蓄,用她那幾乎富可敵國的財產去做一場沒有目的的旅途。
她的確,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
這件事有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也有太多費人猜疑的地方。
母親給我留下了那麼重要的兩樣東西。卻在和我一起生活的那些年裡,沒有告訴我任何關於這些事的隻言片語,她到底是希望我知道,還是不希望我知道呢?
太多的疑惑,彷彿百轉千繞的蠶絲,將事情的真相纏繞起來。
想要知道真相,就需要剝絲抽繭。
可是——
就在我心裡愁腸百結的時候,床上的離兒倒像是很輕鬆的樣子,翻了個身又仰著睡了過來。也不知道她在夢裡看到了什麼好東西,那缺了一顆牙的小嘴裂開,笑得又憨又蠢,卻讓我覺得好幸福。
我甚至看到,她豁牙的地方,已經冒出了一點。那是一顆小小的,嫩嫩的白牙。
我的女兒,她的牙牙學語,蹣跚學步,我一樣都沒能陪著她,可現在。至少從現在開始,我可以陪著她。經歷她人生中的一切風雨了。
比起這樣的幸福,那些東西又算得了什麼?
想到這裡,我俯下身,輕輕的在離兒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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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婚宴有始無終,連之前已經準備好的大型的宴席都撤了。時間還早,內宅內還有些人在忙來忙去。而一見到我,那些僕從全都小心翼翼的朝我行禮。
我順口問道:“顏輕塵呢?”
“回大小姐的話。家主在議事廳。”
“哦。”
議事廳……
就算不過去,我也知道他們在議什麼事了,只輕輕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又朝著另一邊信步走去。
我原也是漫無目的的走著,心裡想著事,但等我抬起頭來,卻發現已經到了東廂。
迎頭撞上的,就是一臉冰冷的杜炎。
他一看見我,也愣了一下。
我知道他不習慣跟人說話的,便自己先開了口,走上前去說道:“杜公子,好久不見了。”
他謹慎的看了我一眼,還是畢恭畢敬的朝我行了個禮:“大人。”
我挑了一下眉毛看著他——大人?
他也不做任何解釋,只低著頭。
和這種少言寡語的人打交道雖然不方便,但有一個好處,就是能逼著自己去多想一想,多考慮考慮——他是武人,沒有文人那麼多迂迴彎道,他叫我大人,就證明我真的是“大人”。
看來,我的官位還沒被撤。
想到這裡,我不由淡淡的笑了一下,而笑容中也多少帶上了幾分冷意。
不過,跟他說話,我還是很客氣:“這次千里迢迢趕來,辛苦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不苦。”
“今天的事,事出突然,你們沒受什麼傷吧?”
“蜀地看來繁花似錦,實際危險重重,你們最好當心一些。”
“多謝。”
“對了,劉大人他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
“……”
雖然知道少言寡語是他的秉性,但幾句話下來我也有些繃不住了,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卻好像根本沒覺得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