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三足鼎立的局面,有一部分是姐姐操縱完成的。所以我想問姐姐,這個局面你會持續多久,你的下一步,打算怎麼走?”
我微微蹙眉,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雖然他告訴我,他不會傷害我,雖然一直以來,傷害我的人都不是他,可我和他一樣,算計是天性,對於他,哪怕到了蓋棺之後,我也不會完全的放下戒心。於是謹慎的道:“你問我下一步打算怎麼走,是你想要根據我的步驟做什麼,還是——你想要得到什麼?”
他笑了一下:“姐姐為何還是提防著我?”
我淡淡說道:“你也說了,天下是三足鼎立的局面。而我和你,恰恰不在同一組。”
“那麼姐姐認為,我想要得到什麼?”
“……”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幽幽道:“我想要的,只有此刻,在手中。”
“……”
“可我知道,我永遠沒有辦法完全的得到。”
“……”
他用掌心合著我的手背,微笑著道:“所以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想要得到的了。”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裡除了恐懼之外,也不由的想要冷笑。
沒有什麼想要得到的?
顏輕涵這一次從我身上挖出的這個驚天秘密,他難道敢說自己絲毫不動心,如果真的不想要,何必神鬼不知的就已經在三江口布下了人馬。等著顏輕涵一出發就跟著他,又何必請來蕭玉聲,連帶著那個殺人狂蕭無聲,不動聲色的斥退了西川那些對佛郎機火炮虎視眈眈的人,再積極的準備遠行。
不過,我終究沒有冷笑,只是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如果沒有什麼想要的,那你這一次為什麼還——”
“西川是祖業。”
他平靜的打斷了我的話,目光如炬:“我是守業者。”
“……”
不知為什麼。聽到“守業者”這三個字,卻讓我之前所有的警惕和抗拒都在這一瞬間消散了,我有些愕然的望著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走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那麼多事,我並不如他所說。不再喜歡西川了,可我也的確,對這裡的感情變了。
可他告訴我,他是守業者。
這裡的一切都沒變,他還在守護著。
這一刻,我只感到一股酸楚的暖意從心底深處油然而生。慢慢的湧上心頭,就連他與我緊緊熨帖在一起的手。都沒有了之前讓我感到不堪的觸覺,反而真正的有一種溫暖,從時間的灰燼裡慢慢的染了出來,沿著我的肌膚,直觸到了我的心裡。
他繼續說道:“這些年西川經歷的事,你不知道。”
“……”
“西川現在面臨的事,你也不知道。”
“……”我的心裡咯噔了一聲。下意識的問道:“西川面臨什麼事?”
“一個巨大的危機。”
“危機?什麼危機?”
我頓時也有些慌了,從回到成都之後。我一直很提防他,也因為發生了那麼多事,我們兩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靜下來好好的談一談,可我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西川面臨一個巨大的危機?!
這一次,反倒是他沉默了下來,只是雙手用力的握著我的手,體溫的交織讓我有些微微的戰慄。
我看著他,問道:“到底是什麼?”
裴元修?裴元灝?還是已經被我們打退了的東察合部的騎兵?
一時間,許許多多的可能,猜測都從我的腦海裡冒了出來,可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又怎麼想都覺得有可能。
他的一句話,就已經讓我全亂了。
就在這時,我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句話——
天下未亂蜀先亂。
這是當初劉輕寒將我推下集賢殿的高臺時,塞到我懷裡的錦囊裡的一句話,卻是傅八岱的筆跡。這句話,看似無頭無尾,我在很長一段時間也根本沒有去在意過,但當我坐船渡江,看到裴元修建立在江南岸的那巨大的水軍營寨的時候,才明白過來,那是傅八岱在問我。
天下未亂蜀先亂,何以先亂為江南?
我一直以為他讓我在江南找原因,何以江南先蜀地而亂,可現在,顏輕塵對我說的這句話,卻讓我驀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是在江南找原因,傅八岱是明明白白的在告訴我,原因在蜀地!
蜀地未亂,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