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究,嫁了他。
聽見這句話,我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慢慢的說道:“皇帝陛下這是要怪罪民女嗎?”
“朕的確是想要怪罪你,當朕知道你嫁給他的時候,朕恨不得殺了你!”
“……”
“更恨不得殺了他!”
我的心不由的一顫,但一抬頭,卻看見與他話語中的狠戾不同,他的表情非常的平靜,尤其那雙深黑的眼睛,平靜得連一絲波紋都沒有,彷彿他嘴裡的殺意已經是許多年前的憤怒,到了今天,這麼多年之後,已經隨著時光而慢慢淡去了。
其實,也沒有時間治癒不了的傷。
不過,我仍舊謹慎的看著他,一言不發。畢竟,他的喜怒無常我是見識過的,誰知道在這樣的平靜之後,又是他如何的暴怒?
而他他仍舊用那平靜的口吻慢慢說道:“不過,你不用怕,現在,朕並不想對你怎麼樣。”
“……”
“剛剛你也說了,這些年來,你是為了妙言而活的。”
“……”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似乎意識到我警惕的目光,他望著我,眼神中竟似還有一絲笑意,只是那笑意——完全稱不上良善,反而讓我覺得,原來這裝飾得那麼周全的涼臺也並不如我想的那麼溫暖,甚至有一股寒意從心底裡生出來了。
他抬起手來伸向我,帶著一點夢囈般的混沌,呢喃道:“若當初,妙言沒有在他手裡,你自然,也不會落到他的手裡。”
“……!”
我的眉頭一皺,感覺到他的手指已經碰到了我的臉,彷彿啪的一聲爆出了一點火花,我急忙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他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半空中。
一時間,兩個人都有些怔忪。
沉默了半晌,他的指尖在空中輕輕的捏了一下,像是在感受剛剛觸碰的一瞬間,所留下來的溫度和觸感,然後他笑道:“你不用害怕。”
“……”
“朕只是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他說著,又低下頭去,看著妙言那被風吹得紅彤彤的臉頰,似乎感覺到了一點涼意,便用掌心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臉蛋,想要讓她溫暖一點。一邊摩挲著,一邊說道:“你終於嫁了他,如何呢?”
“……”
“當初,你不是就一直認為他是個好人嗎?如何?”
“……”
“他,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問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甚至也看不到此刻他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思量再三,我平靜的說道:“剛剛民女已經說了,好不好的,都談不上。至於要說他如何——”
我看著他,說道:“皇帝陛下跟他做了那麼多年的兄弟,自然比民女更瞭解一些。”
他抬起頭來看著我,眼中透出了一絲非喜非怒,又似喜似怒的光芒來,道:“如果朕一定要你說呢?”
“民女,無話可說。”
他看了我一會兒,突然,輕輕的笑了一聲。
我一時有些忐忑。
剛剛那樣的應對他,我算準了會惹怒他,但也只是小小的惹怒,畢竟在這個時候,他不會為已經是幾年前的一個事實再來跟我計較,只是,他全然不發怒,卻也讓我有些不安,不知道這股火氣他是已經嚥下去了,還是打算在什麼時候在撒出來。
想到這裡,我警惕的望著他。
但他卻更像是將那火氣都嚥下去,更消化了一般,竟沒有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我只是能看見他的眉頭,雖然沒有皺起,卻有幾道深深的溝壑,像是烙印下來一般。
就在我們兩都安靜下來,沒有再開口的時候,玉公公從下面走了上來。
“皇上,顏小姐。”
裴元灝臉上露出了些許不悅:“怎麼了?朕不是說了嗎,這裡不用你伺候。”
“奴婢不敢違抗,不過剛剛,太師大人到了御書房,要求見皇上。”
“……”
裴元灝摩挲著妙言臉頰的手微微一僵。
我一眼就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雖然只是一瞬間,但閃過的那一絲不悅卻清清楚楚的映在了我的眼瞳裡。
太師?
常言柏?
我一時有些愕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看見裴元灝慢慢的將妙言抱著坐到了另一邊的凳子上,低頭拍了拍衣襟,說道:“他又說什麼?”
“這,奴婢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