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想不想知道,我會如何對她?”
裴元修的眸子都沉了一下,他看著我,慢慢的說道:“我不知道你會如何對她。至於我會如何對她——”
“……”
“將來,你會知道的。”
我看著他深黑的眸子,明明剛剛我對一切都已經把握住了,但此刻,卻莫名的感覺到一陣寒意從心頭升起,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才發現掌心空空的,甚至透著一點涼意。
我轉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輕盈……”
他輕輕的叫了我的名字,一隻手撐到了我面前的車板上,我眉頭一皺,急忙就要躲開他,可這原本還算寬敞的車廂內,當他一靠近我,就變得狹窄無比,甚至連呼吸都感覺到壓抑,再一退,後背就又撞上了冰冷的車板。他慢慢的靠近到我面前來,低頭看著我的眼睛,在我耳邊輕輕的說道:“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
“不管你願不願意,我的將來裡,是有你的。”
我只覺得呼吸都要窒住了,咬著牙道:“如果,我想要走出去呢?”
他低下頭,貼著我的耳朵,一字一字的道:“你走不出去的。”
這句話,仿若魔咒。
我抬起頭來看向他,而他也看著我的眼睛,沉聲道:“輕盈,哪怕我死,你的影子,也會被我帶進陰曹地府。”
這一刻,我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
他看著我,那雙眼睛忽然泛起了淺淺的笑意,甚至透著幾分溫柔——
“我們,糾纏下去吧。”
在這個小小的馬車中,我聽到了他對我如魔咒般的誓言,而在這輛顛簸的馬車外,一支長長的隊伍正踏著煙塵,在離開了淮安府之後,慢慢的朝著北方進發,也彷彿,是在走進他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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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淮安之後,我們前進的速度加快了。
過了徐州、濟寧、濟南,眼看著就要到滄州了,而隨著我們的腳步慢慢的靠近京城,天氣也越來越冷。
從南到北,沒有任何一個時候能讓人如此領略到一個季節卻既然不同的兩種風貌。江南的冬天也有風,也有徹骨的寒冷,但那種冷是慢慢的從衣衫外透進來,然後滲透肌骨,讓人還沒有感覺,可冬天已經到了心裡。
北方的冬天卻不同,他是大張旗鼓,被凜冽的北風狠狠的吹到面前,彷彿一拳一拳的要打進人的身體裡,狂嘯著要折服這片大地上的每一個生靈。
我們的馬車在官道上一刻不停的行駛著,就這樣從南方的陰冷潮溼,慢慢的進入了北方的寒風凜冽,拳頭大的雪團打在車板上,加上外面呼嘯的寒風,經常讓人徹夜難眠。
我對這樣的冬天,不算陌生。
但韓若詩,顯然就難過得多了。
自從離開淮安之後,我們中途也在好幾個地方做了停留,自然也都是和淮安府一樣,是當地起兵佔領了州府的那些豪強士紳前來相迎,所住的,也無不是雕樑畫柱的華美廳室,但,也許有意,也許無意——我幾乎沒有再見過韓若詩。
就連那些人設宴款待,她都會避而不出。
兩三次之後,我也就很明白了。
她是在避開我。
其實自從她懷孕之後,我們之間的局面就發生了一個很有趣的變化。
一夜之間,她從一個狩獵者,變成了獵物。
我們兩個人都懷有身孕,但相對於我,從一開始知道自己懷孕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她顯然就對腹中的胎兒非常寶貝,這個孩子幾乎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賭注,賭上的,自然是她夢寐以求的後位。一個視若珍寶,一個毫不在乎,這樣的爭鬥,輸贏立現。
她是輸不起的。
甚至於,即使現在我什麼都不做,也足以讓她恐慌不已,所以她才會那麼謹慎小心,甚至連跟我見一面都不敢了。
舔犢情深,其實這種感情,大多數人都能明白。
只是,當我低頭看著自己日益隆起的小腹時,心情就要複雜得多了。
其實,在一開始懷孕的時候,我就不斷的問我自己,為什麼,要讓我懷上他的孩子呢?
沒有人回答我,而老天,就像是故意要這樣來捉弄我,捉弄我的人生,偏偏就讓我懷上了他的孩子。
為了揚州的人,我留下了他。
為了救淮安的那些人,我也沒有動他。
當離開淮安,裴元修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