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遮雨,說道:“顏小姐不必心急。這麼大的雨,從那邊過來可要一段時間呢。”
我問道:“那,寧王殿下呢?”
“他守了一整夜。”
“啊?沒有休息嗎?”
“沒有,除了昨晚顏小姐說服他去吃了一點東西之後,他就沒有再離開靈堂。”
“他這樣身體怎麼受得了。”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個時候已經走到靈堂上,和昨天一樣,和尚們誦經的聲音仍舊不絕於耳,幾乎壓過外面的瓢潑大雨聲,除了跪在靈堂上舉哀的人,裴寧遠就真的一直跪在那裡,臉色蒼白如紙,幾乎和昨夜一模一樣的姿勢。
我走到他身邊半跪下來,輕聲道:“殿下,去休息一下吧?”
“……”
“你的孝心,太妃已經都知道了。”
“……”
“可你這個樣子,又要讓太妃如何安心呢?”
他抬頭來看著我,一夜沒睡,他憔悴得已經不成人形,連目光都變得有些呆滯了起來,我對著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兩個侍從過來扶起了他。
這時,外面的瓢潑大雨聲中傳來了一點其他的聲音。
我走動大殿門口一看,是一輛馬車從雨中慢慢的行駛了過來。
是輕寒的馬車。
馬車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就停了下來,雨越發的急了,只能勉強看見那個消瘦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風疾雨驟,讓他都快要站不穩了,搖晃了兩下,身邊的人立刻過去扶住了他,查比興在他身後撐起了一把傘,然後慢慢的將他送了過來。
可是,馬車卻並沒有離開,仍舊停在城門口。
我有些奇怪,但這個時候也無暇去管其他的,這條路其實不算長,但要在這樣的疾風驟雨當中走過來,也不算是一件舒服,甚至容易的事,尤其現在輕寒的身體根本還沒有完全恢復,這一條路,他走得相當的難。
我幾乎都要忍不住走出去迎接他的時候,他抬起頭來,對著我輕輕的搖了一下頭。
我立刻就停了下來。
我明白了,這裡,畢竟是趙太妃的靈堂。
他大概,也就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大家幾乎也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靜靜的看著,一直等他走到大殿前。雖然查比興給他頭頂撐著傘,可絲毫沒有用處,傾盆大雨早已經將他的衣裳都打溼了大半,單薄的衣衫緊貼在身上,看起來越發顯得消瘦無比。
立刻有幾個侍從過去迎他,但他只是抬起手來,便阻止了那些人,然後抬頭看向了前方的靈位。
白幡被風吹得不斷的飄搖著,讓整個靈堂都有一種震盪不安的感覺,哭靈的人見他到了,也紛紛的起身讓到了一邊,輕寒慢慢的走上前去,一直走到了靈堂中央,然後屈膝跪了下來。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們都很明白,他是太妃的女婿,半子,雖然在新婚之夜殺妻的惡名早已經被洗清,但他出現在這裡,給太妃磕頭,在許多人看來,還是顯得非常的微妙。
但輕寒卻像是根本看不到周圍的人的目光,他跪在那裡,慢慢的俯下身去,磕了三個頭。
砰——砰——砰——
靈堂上,響起了三聲沉重的悶響。
我看著他磕完最後一個頭,整個人都沉重的伏在地上,好像肩膀上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壓著,讓他擺脫不了,更無法呼救,我終究還是慢慢的走過去,扶著他的胳膊讓他站了起來。
他的眼睛,微微的發紅,似乎昨夜也沒有睡好。
我的鼻音濃重,低聲道:“已經給太妃磕了頭了,有一些事情,該放下的,還是要放下。”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難得他這樣的“聽話”,我都有些意外,看了看他,又看向大殿外,那輛馬車還停在城門口,大雨滂沱,雖然將馬車外面沖刷得煥然一新,但那匹拉車的馬,還有坐在車轅上的車伕就顯得沒那麼舒服了。
我說道:“怎麼還不讓馬車下去呢?”
他說道:“皇帝陛下呢?”
我微微一怔:“怎麼了?”
他說道:“有個人來了,我想,應該先讓他見一見皇帝陛下。”
我不由的想起昨夜在妙言的門口,聽見有人半夜來覲見皇帝,怎麼今天又有人來覲見他,而且,還是輕寒帶過來的?
難道,就在昨天我們離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