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
怎麼在這個青唐城裡,還有人認識我?
我詫異的抬起頭來,這才看清了馬背上的這個人。
這個男人,大概三十來歲,穿著一身緞子的衣裳,外面披了一件皮褂子,雖然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我一眼就看出了這一身的不倫不類其實很值錢,甚至——他坐下的這匹馬,暗金色的毛色油光水滑,兩眼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一匹好馬。
這個人——
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臉寬眼大,面板非常的粗糙,顯然是常年的風沙磨礪而成;下頜上不少的鬍渣子,長短不一,一看就知道是用刀隨意刮的,顯得不那麼講究,和他這一身昂貴的穿著有點不搭。但是他的眼睛,卻和坐下這匹馬一樣,讓人一看就覺得格外的有神,不是一般的人。
這張陌生的臉龐讓我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但,他卻仍舊灼灼的看著我,說道:“真的是你,顏輕盈!”
抱著我的妙言不樂意了,噘著嘴說道:“你是誰啊?幹什麼要叫我孃的名字?”
那人轉頭看向妙言,濃眉一皺:“這是你的女兒?”
“……”我遲疑著,但還是點了一下頭。
“你真的嫁人了,還生了個女兒。”
妙言這一下更加不開心了:“你這是什麼話?我娘嫁人生下我,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心裡隱隱的已經感覺到不對,而這時,這個男人已經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身形矯健得像一頭豹子,我這才發現他的身材非常的高大,即使站在這一匹高頭大馬身邊也毫不遜色,壯碩的體型走過來的時候就好像自己靠近了一座大山,我下意識的想要往後退,而這時,一股說不出的汗酸味已經從他的身上飄來,立刻鑽進了我的鼻子裡。
他說:“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
我遲疑的看著他,那張臉,全然陌生,可是又好像有一點熟悉的感覺。鼻子裡聞著那股汗酸味,再看著他這一身不倫不類的穿戴,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
“斯郎降措?”
他一聽,立刻仰著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集市上非常的熱鬧,人聲鼎沸,可他的笑聲卻非常的洪亮,好像鐘鼓一樣直直的鑽進了人的耳朵裡,甚至震得掛在路旁的花燈都搖晃了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說道:“我就說嘛,你怎麼能不記得我!”
“……”
“當年,你可是差一點就給我做老婆了!”
“……”
這一回不僅是妙言,我的臉色也忍不住沉了下來,可是,看著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又忍不住在心裡苦笑了一聲。
他的話,倒也沒錯。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我還在西川的時候,曾經向我提過親的,青川土司的兒子——斯郎降措。
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小胖子,吃東西髒兮兮的,不吃東西也髒兮兮的,說話還特別的粗魯,我是一點都瞧不上眼,所以提親的這件事,在母親溫柔的微笑中,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胖得像個球一樣的小胖子,竟然出落成了一個這麼精神的大漢,大概是因為那一身油氣都沒了,沒了小時候那種痴肥的蠢鈍感,連眼睛都變得亮了起來,只是這一身的汗酸味,還是沒變。
見我似乎還在打量他的樣子,斯郎降措哈哈一笑,說道:“怎麼,是不是覺得我和小時候完全變樣了?我告訴你呀,就是因為你小時候老說我胖,說不喜歡我,我回去之後才天天都去騎馬射獵,幾年的功夫就瘦下來了,就是想讓你看看,看看我是不是還像你說的,那個痴肥的樣子。”
“是,是嗎?”
我訕訕的笑了笑,沒想到他會當眾把小時候的事情給說出來,但他倒是帶著驕傲的神情,說道:“你看我,如何?不再是小時候的模樣了吧?”
“嗯,嗯……”
我越發的尷尬了起來。
精明的人說話像鋒利的刀子,遲鈍的人,那刀子自然就不鋒利而是鈍,可是鈍著鈍著就鈍成了一把錘子,每說一句話,就像是在我後腦勺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這,也算是一還一報吧。
其實小孩子都一樣,只看人長得漂不漂亮,現在想來自己那個時候真是太輕浮了,但,誰又能想到一個胖子瘦下來會有這麼大的驚喜呢。
他還大聲說:“可惜我後來又去了一次成都找你,他們說你走了。去哪兒也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