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喉嚨都哽了一下,抬頭看著我,沒有立刻說下去,似乎在等,又像是在給我一個可以逃離的時間。
這個時候,我是真的想要逃開。
就算他還沒有說出口,我已經感覺到,他的話,一定是我不想聽到的。
可是,這樣的冰天雪地,沿著結了冰的湖走了那麼久,我早已經被凍得手腳冰涼,這個時候更像是全身的血液都隨之凝結成了冰,兩條腿紮在雪窩裡,連一動都不能動,只能傻傻的看著他。
白色的霧氣不斷的從我的口鼻中冒出來,陣陣飄散開來,將他的目光也遮掩住了。
我只能聽見過了許久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用沙啞得已經不像是他的聲音慢慢說道:“劉輕寒已經毒發了。”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氣息都沉了一下。
我看見他作勢要往我身邊跑,甚至還伸了伸手,像是要提防我會跌倒,或者會有任何劇烈的反應。
但我卻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說道:“什麼意思?”
他看著我,雖然霧氣氤氳,但我也能看到他眼中的憐憫,甚至還有一絲近似悲傷的神情。
他說道:“他毒發了。”
“……”
我安靜的看了他很久,說道:“毒發了……毒發了,又怎麼樣?他不是沒有毒發過,毒發了,解毒就好了。”
“……”
“我已經答應了南宮離珠——不論怎麼樣,她答應了,會救輕寒的。”
“……”
“只要拿到她的血,送回去,輕寒就有救了。”
“輕盈——!”
聽見我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的話語,裴元灝終於忍不住打斷了我,可打斷我之後,他又像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兩個人就這樣傻傻的站在雪地裡,呆望著對方。
過了很久,他說道:“他毒發了。毒發的意思是,他已經——”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可是他看著我的目光中,卻好像透出了一點恐懼,他從來沒有過恐懼的神情,這個世上沒有什麼讓他懼怕的,卻不知為什麼,現在,連他也會懼怕。
他在怕什麼呢?
我呆呆的望著他,幾乎都忘了去想,他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只木然的站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著,我自己,又會怕什麼呢?
我已經失去了太多,我怕的,是再一次的失去。
我不想失去妙言。
我不想失去輕寒。
……
可是,他剛剛說,輕寒毒發了。
毒發,是什麼意思?
口鼻中已經沒有熱氣再冒出來,我感覺到自己好像都成了冰天雪地裡的一個冰塊,再抬頭看向裴元灝的時候,我冷冷的說道:“你別再說了。”
“……”
“你說什麼我都不信。”
裴元灝的喉嚨上下滾了滾,像是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只是看著我,而我在說了不信之後,又長久的看著他,不知過了多久,我說道:“你如果要騙我的話,其他任何的謊言都可以,但不要用他——”
“……”
“不能是他。”
“……”
“怎麼樣都好,但是不能——不能——”
我幾乎已經說不下去,尤其看著他的眼中似乎也有流光閃過,他用那種從未有過的憐憫的,悲切的眼神看著我,可那樣的憐憫和悲切,絲毫沒有讓我覺得好受,反倒讓我心頭那塊巨石越發的沉重。
我的喉嚨發梗,幾乎已經無法再發聲,啞然道:“他一定沒事的。”
說完,便轉身要走。
就在我剛要轉身的時候,裴元灝在我身後說道:“你不要騙自己。”
“……”
“你知道朕可以用任何事來欺騙你,但不會用他。”
“……”
“欺騙你的人,也不是朕。”
“……”
“是他!”
這句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一瞬間將我的胸膛都刺穿了,我整個人都痛得抽搐了一下,後背微微的佝僂起來,用力的呼吸。
但眼前,還是一陣一陣的發黑。
耳邊他的聲音變得愈發的清晰起來,如同陣陣驚雷,我不想聽,卻沒有辦法阻擋那些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裡,更刺進了我的心裡。
裴元灝一邊向我走來,一邊說道:“欺騙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