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那棵小樹喘了好一會兒,氣息才稍微的平緩下來,挺起腰背正準備離開,這時一隻手伸過來,拍在了我的肩上。
我急忙回頭,就看見裴元灝站在我的身後。
“你怎麼了?”
“……?”
“怎麼,一臉被嚇壞了的樣子,朕嚇到你了?”
我又緩了一下,才說道:“哦,沒有。”
他看了我一會兒,從袖子裡拿出一塊手帕遞到我面前:“天氣都這麼冷了,你還一頭汗的,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聽說這幾天,你也沒休息好,你弟弟——”
“朕知道他沒事了,今天,他把文書已經送來了。”
“哦。”
“倒是你,你弟弟病倒了,你也病了一半。他都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要你事無鉅細的去照料?聽說,你守了他一夜。”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他是我弟弟,我在顏家的親人,最親的,也就只剩他一個了。”
裴元灝看著我,沒說話。
兩個人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一陣風吹過來,身邊的那棵小樹搖晃著發出沙沙的聲音,我這才抬起頭來看著他,又看了看他來的方向:“陛下到這裡來做什麼?”
“哦,朕聽說,她在這裡。來看看。”
“……”
我想了想,說道:“她現在已經完全不認得人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裴元灝似笑非笑的說道:“難道你以為,朕對一個已經痴傻了的人,還要趕盡殺絕嗎?”
我搖了搖頭,他說道:“朕只是想來看看她。”
“……”
“從朕小時候開始,她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朕的心上,攔在朕的眼前,有好幾次,朕的這條命,都險些送在她手裡。”
我遲疑了一下,輕聲道:“那,已經都是過去的事了。”
“是啊,都是過去的事了,朕只是想來看看,她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
“畢竟她也是——”
說到這裡,他自己也有些說不下去,一聲輕輕的嘆息消散在風中。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裡也有些明白,對於他來說,殷皇后也是一個特殊的人,這個女人在後宮,在內廷叱吒風雲了半生,甚至幾乎攪得天下大亂,而如今,落得這個地步,不管是誰都會嘆息一聲,更能從她的身上看到世事無常。
而對於我來說,殷皇后雖然看起來跟我沒多大的關係,但她做的許多事,都對我的這一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若不是她,用南宮離珠交換了裴元修,也就不必為了保證自己的女兒留在身邊,一定要將南宮離珠嫁給裴元修,也就不會拆散這一對有情人,那就不會有那天晚上——那個改變我一生的晚上。
而她,若不是為了保守住這個秘密,將趙淑媛生下的孩子送走……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裴元灝低頭看著我,像是想要從我的笑容中看出什麼來,我定了定神,然後說道:“我剛剛才被趕出來,陛下現在還是不要過去了。”
“哦?”
他挑了挑眉毛,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後輕輕的“哦”了一聲,像是明白了過來。
我說道:“等過兩天再去看她吧。”
“過兩天,朕就未必還有這個空閒了。”
他雖然這樣說,也沒有堅持要進去,而是和我一起轉身朝外面走去,我聽見這句話,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陛下——要離開了?”
“事情已經辦完了,若朕再留下去,你弟弟怕是也不願意的。”
“……”
我沒接這個話,只想了想,喃喃道:“不知道現在,西安府的情況怎麼樣了。”
裴元灝道:“潼關守住了。”
“哦?”
聽他這麼一說,我鬆了口氣。
畢竟皇后他們都在潼關,他定下的陪都也在西安府,萬一潼關淪陷,整個陝西就不穩了,到那個時候,戰火會很快燒到西川來的。
潼關守住了,那西川還是安全的。
“那,京城那邊呢?”
“暫時還沒有訊息傳來。”
“……”
“不過我看,他不可能只有這一點手段。如果正面的不行,他一定還會想其他的辦法。”
“……”
那是當然。
從來,戰爭只是最明面上的爭鬥,就像平時看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