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笑道:“不用叫他,比起他,我更信你——你在這裡。”
他笑了笑。
然後便把手裡的長衫抖開放到一旁的衣架上,我退了出去,給他關上門,這才輕輕的鬆了口氣。
不叫蕭玉聲,當然是因為他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可以很放心的去見裴元灝,我也相信現在裴元灝不至於不顧大局,對我做什麼;但其實,我不讓人跟著,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因為有一些事,我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只是,當我站在門口,聽著裡面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卻不知為什麼,微微蹙起了眉頭,剛剛想要說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為什麼要去見裴元灝,你一點都不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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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裡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後,我走出了這個廂房,聽說他已經去了那邊找妙言公主了,一個侍女帶著我往裴元灝的居所走去。
這個內院,比起外面熱鬧的靈堂要安靜得多,加上屋簷下掛著的白燈籠,處處肅穆的樣子,給人一種好像整個院子都是靜止不動的錯覺,只有人走在裡面,才能掠起一陣風來。
不一會兒,那侍女帶著我走到一個精緻的院落門口,裡面站著兩排鎧甲武士。
見我來了,玉公公立刻迎出來:“顏小姐。”
“玉公公!”
我當然也非常的想念這位老人家,但現在不是敘舊情的時候,他一路將我領到門口,壓低聲音說道:“你為什麼不早些來拜見皇上呢?你知道皇上今天——”
我知道他說的是裴元灝發脾氣的那段。
我淡淡笑道:“輕寒過來是跟他談大事,我不好來這邊杵著。”
玉公公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見我只是平靜的微笑著,並沒有過去要謁見皇帝時的緊張和抗拒,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說道:“不管怎麼說,皇上這些日子已經——很苦了,顏小姐,你說話可要仔細一些。”
“我知道。”
我點點頭,這個時候已經走到門口了,他過去推開一扇門,對我做了個手勢。
我抬腳走進去。
一進去,就先感覺到了一陣冷。
這個時候已經入春,雖然是陰天,按說也不該這麼冷,況且在晉侯這裡,必然是一切都會為他準備得非常妥帖,可我一進去就感覺到,屋子裡沒有一個火盆,加上週圍都是黑色和白色的帷幔,給人的感覺好像走進了一個深幽的冰窟裡。
我站在門口,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
裡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來了。”
我一轉頭,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個身影,還是那一身黑衣,側身坐在桌邊,顯得非常的清瘦,我急忙跪拜下去:“民女拜見皇帝陛下。”
這一次,他沒有走過來。
也沒有立刻叫我起來。
但我能感覺到,在這個屋子裡安靜的氣氛中,他在看我。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道:“你過來。”
“謝皇帝陛下。”
說完,我站起身來,慢慢的走了過去。
這才看清,他連衣裳都沒有換過,甚至連坐的姿勢,好像都是之前在偏廳我們離開的時候的樣子,一隻手臂靠在桌上,手中仍舊捏著那塊溫潤的玉石。
但他消瘦的輪廓和眼中深深的陰霾,卻像是那塊玉石也沒有辦法融和的。
他的手邊,還放著一大摞奏摺。
我走到桌子的另一邊,這才站定。
雖然剛剛感覺到他在看我,但現在,我不由的懷疑可能只是我的錯覺,因為他並沒有轉過臉來對著我,那雙眼睛只是平靜的望向前方,好像不知道已經透過那層層帷幔,透過那重疊的紅牆碧瓦,看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說:“難得,你會主動想要來找朕。”
我說道:“一別經年,民女也自覺,該來回皇帝陛下的話。”
這個時候,他才慢慢的轉過頭來看著我:“哦?那,若朕不是皇帝了呢?”
聽到這句話,我不由的在心裡一驚。
這句話雖然聽起來像是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我從來不懷疑,他是一個極度自信,甚至是自信心爆棚的人,但是,上一次當我們被南宮錦宏,還有林勝他們率領的叛軍堵截在集賢殿的時候,他就很突兀的對我說過一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