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士兵是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年輕人,臉上都還帶著稚氣,一條刀傷從肩膀一直拉到腋下,幸好傷口不深,但血流了很多,差不多半個身子都被染紅了,他痛得臉色蒼白,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到底,也還是個孩子。
我幫他處理好傷口,然後用繃帶一層一層的給他包紮好,他這才鬆了口氣似得,抬起頭來看著我,倒是愣了一下。
顯然,我不是個大夫,而他打量了我一番,看著我周身的穿戴也不像是個平民百姓,喃喃道:“您是——”
我笑了笑,說道:“你的傷不算嚴重,這幾日不要動這條胳膊,好好的靜養。”
“多謝你。”
“別這麼說。”
我說著,伸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剛剛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其實我自己也很緊張,生怕碰到他的痛處讓他再受到傷痛,現在總算是鬆了口氣,但手上站著的血立刻就染到了臉上,這個年輕人看著我的臉:“哎,你的——”
他的話沒說完,一隻手伸過來,捏著一張手帕,輕輕的給我擦拭臉龐。
轉頭一看,是妙言。
她的臉上還帶著一點驚魂未定,但也還算平靜的給我擦拭乾淨,然後轉過頭去,又給那個年輕人擦拭他臉上的血跡。
這個年輕人看著她周身的氣派穿戴,頓時緊張了起來,一動不動,而跟在我們身後的侍從一見此情景,大概還是覺得有點不妥,其中一個立刻上前來:“公主殿下,這件事還是屬下來做吧。”
“不用啦。”
妙言說完,仍舊給那個年輕人擦拭。
但那小兵一聽“公主殿下”幾個字,立刻就明白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誰,唬得急忙就要起身向她行禮,我連忙制止了他:“你別亂動,當心碰著傷口。”
那小兵忙道:“公主殿下,我——我怎麼敢讓公主殿下給我——,我不敢,不敢!”
他一說話,周圍的人全都驚了一下,立刻看過來。
“公主?”
“公主殿下來了?就是皇上的大公主嗎?”
“哎呀,怎麼能讓公主來為我們——”
眼看著那些傷兵都驚恐不安了起來,我急忙站起身,手上還拿著剛剛處理過的染著鮮血的繃帶,平靜的說道:“你們不用不安,我帶著公主殿下來為你們做一點事,因為昨夜你們浴血奮戰,保護了城內的老百姓,也保護我和公主殿下,更保護了皇帝陛下。這是你們應得的,切不要因為我們到來而驚擾了你們,那樣的話,公主殿下會傷心的。”
妙言急忙點點頭。
聽見我們這樣平淡的語氣,看著她平靜的反應,大家一時間也不好再說什麼,幾個大夫紛紛過來問安,我知道我是不可能去處理一些傷情嚴重計程車兵,便讓他們把一些只收了皮外傷的傷兵指派給我們,我拿了一些藥和繃帶,挨個去給他們處理傷口。
妙言不會做其他的,只跟在我身邊,將傷藥和繃帶及時遞給我,還幫那些人擦洗臉上的血跡。
城門口的戰場,雖然死傷眾多,我和妙言的裙角還有鞋子不一會兒就被鮮血全都染紅了,但大家都很安靜,甚至連喊痛和呻吟都聽不到了,只聽著大夫小聲的叮囑,還有那些傷兵接受治療之後低聲的道謝。
不一會兒,扣兒帶著官署裡一大群侍女過來幫忙。
一切進行得更快,更有條不紊。
除了城內戰場的傷兵,城外的一些傷兵也開始慢慢的走回來,他們的傷亡要比城內好一些,分批次處理好之後,有幾個級別高一點的將領便指揮著大家相互扶攜回去軍營。
而就在我們繼續手上的工作時,城門口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我一聽,立刻就明白,張子羽帶著他追擊的軍隊回來了。
有一些身上沒傷,或者傷勢較輕計程車兵立刻便站起身到,到城門口去迎接,我只往那邊看了一眼,回頭對臉上帶著一點猶豫神情的妙言道:“別管那麼多,做我們自己的事。”
她點點頭:“嗯。”
剛剛將繃帶在一個士兵的手臂上包紮好,一支帶著煙塵和血腥味,還有濃濃的煞氣的隊伍就走進了城門。
領頭的,果然是張子羽,還有幾個副將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唯一熟悉的面孔就是那個參軍餘勝。
除了那幾個騎馬走在最前方進城的將領,跟著列隊跑回來計程車兵,每個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帶著一點傷,那些血跡也不知道是對方的,還是自己的,但經過整整一夜的浴血搏殺,他們也都透出的疲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