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懼意都沒有,反而是平靜淡然,一臉的遊刃有餘……
張嬤嬤在心底回想了一下李含光從前的表現,卻找不出什麼特殊之處來,又打量了李含光幾眼,心底對她不免也有幾分另眼相看,再開口時,口氣要比自己醞釀的和氣多了。“這次讓你過來,是李局管要見你,問問你溺水的事。”
李含光點了點頭,並未有什麼吃驚之色,張嬤嬤便盯著李含光,慎重叮嚀道,“你別怕,李局管人很好的,她問什麼你就說什麼,明白了嗎?”
含光微微一笑,點頭道,“我明白了。”
這等程度的勾心鬥角,宛若小兒嬉戲一般,即使以她的水平都可輕鬆應付。含光本欲加上一句:‘嬤嬤大可放心,我不會隨便亂說’。但一來害怕從前的李含光沒有這麼機靈,二來也是上了二樓,她的話很可能透過門扉傳到李局管耳朵裡,遂只是保證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不過即使如此,張嬤嬤也是感覺到了李含光的通透:對自己的心情,她是瞭解著呢。
她略微放鬆了下來,拍了拍李含光的肩頭,“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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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李含光的眼力,尚且還看不出李局管辦公室的佈置究竟檔次如何。慈幼局內用的傢俱幾乎都是楊木、松木,這在她從前的生活環境裡是比較低等的用料了,李局管屋內的傢俱一套倒要光鮮些,但上了漆以後也看不出什麼。李局管本人的穿著亦是平平無奇,上衫下褲無甚可說之處。唯有胸前佩戴一枚玉墜,令李含光確認了她和王副局管的不同之處。
若要把慈幼局的各色人等,和她前世的生活人事對應起來,張嬤嬤也就算是街邊最為普通的家常主婦,王副局管則像是一般大戶人家的執事婆子,這並不是說李含光有能力一眼看穿她們的才具和性格,她若有此能力,前世也不會混得那樣慘,這種對比,依靠的是她的一種感覺。
而現在,儘管李局管一句話也沒說,甚至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是簡簡單單地坐在那裡而已,但這一眼過去,含光便幾乎可以肯定了:這位三十多歲的少婦,從她前世來比的話,其出身應當起碼也是五品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了。
那枚和田玉蟠龍鳳玉墜,更是證實了她的想法,如果世道沒有變的話,龍鳳紋飾不是一般人家可以輕用的,甚至連私下定做都是大罪,這枚玉墜子只可能出自於上賞,家族內部流傳之物。即使不論紋飾,從其用料和雕工來看,在她那個時代也是一等一的貴重物件了。
出身如此高貴的女子,會在慈幼局做個局管?這在含光那個時代,是很匪夷所思的事。她那個階層的貴婦人,當時或許有出資資助、創辦善堂的事,但最多也就是派遣下人去出面管理了,別說親自把持、過問運營,只怕連善堂所在,她們都未親自踏過一步呢。
就是現在,從她在電視新聞節目裡得到的印象來看,皇后、公主乃至是首相夫人等貴太太,多數也都是在家相夫教子,有出來視察一下善堂已經算是一種事業了,親自介入管理,似乎也應該是比較罕見的事。
不過是一枚玉墜,倒是引得她胡思亂想了好長一串,含光按下思緒,依著古今通用到今天一樣沒有被廢止的鞠躬禮,給李局管鞠了一躬,“局管嬤嬤好。”
李局管把頭從公文上抬起來,漫不經心地看了李含光一眼,“嗯,好——坐。”
含光遂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小心地坐了下來,李局管不開口,她也樂得多打量打量周遭環境。經過一個多月的適應,慈幼局的一切她都已經是摸得差不多了,這裡畢竟算是社會的底層,所見所聞也是有限的,李局管的辦公室倒是能給她提供一些新鮮物事以便琢磨。譬如說,她辦公桌上的一張照片(對她來說也曾是新東西),和她見到的其餘黑白照片不同,竟是上了彩的,這就足夠李含光去咂摸一會兒的了。
然而,李局管的特出之處,能令她吃驚不已。她的特出之處,李局管就感受不出來嗎?
雖說此話說來難聽,但生而不養、養而不教,即使棟樑也難成才。孤兒院裡的孩子就是生得好看,往往也是氣質庸俗舉止畏縮,行動不知禮儀,相處起來令人十分不快。見慣了這樣的粗野孩子,再看李含光,哪怕她也僅僅只是坐在當地,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李局管亦有種特殊的感覺——她覺得自己不像是在看一個行動需仰她鼻息的孤兒,倒像是在和那些身份與她相當的高門子弟打交道……
自己方才有意沉默的這片刻,本是想壓一壓李含光,令她自己慌張起來,但如今來看,成效似乎不彰啊。
不知不覺間,李局管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