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點離204線大土公路不遠,決定提前越過203線小土公路,穿過不到1㎞寬的林帶,順著204線路東的森林一直北行。
趁著巡邏車過去的空檔,他們騰地躍上了203線。巧極了,路那邊刷地站起了三個人。他們嚇得扭身就往回跑。嘩地,路這邊也站著兩個人。嚇,服了,假設敵可真有戰術,把埋伏打在了半路上,耐心地等著來者變成三明治裡的菜葉子。
第十章 D控制點→E競賽點(3)
往森林去的路被堵死了,只有朝前跑。何健是集訓隊裡有名的短跑飛毛腿,姬文魁沒帶背囊。敵我雙方基本上都是輕裝上陣,要論跑步,假設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可跑了幾十米竟然沒人追擊,光聽到說話聲。姬文魁聽不懂在說什麼,只能看到幾個人影子在那裡站著。他們一想,很可能在用對講機呼叫。不能再往前跑了,前面可能有埋伏,也可能吉普車馬上就會追過來。他們趕快閃進了西面的林子。
他們的判斷是對的,很快,馬達聲就臨近了。
但選擇的路線是錯的。
這一片林木遠比路東的高大密集,地上全是倒下的樹幹。千年不見陽光的林子陰冷潮溼,植被的清香和腐爛的黴氣交織沖鼻,樹幹長滿了野菌菇和苔蘚,腳一上去就打滑,每一步都要踩穩了才敢邁出。既不敢靠近路邊,又無法橫穿密集的林帶。交媾與死亡,沉睡與甦醒,都執迷在一片黑暗中,人類的渺小根本無法預知深藏的神秘和意外。他們只有一種選擇,打著手電,撥拉樹枝,小心翼翼地挪在樹幹上。
挪出遮天蔽日的林子,仍然是大樹,只是分佈得稀疏些,但樹與樹之間填滿了小洋槐。透過樹尖可以看到亮忽的天色,星星沒有出來,天空是深海藍的,四周則是黯淡的灰白色。手電光裡,洋槐濃密的圓葉子散發著翠綠的生命力,漆黑的小樹幹像一根根遊蛇疙疙瘩瘩。已進秋天,沒有了頂在綠葉上的一球球銀白色槐花,沒有了濃郁的香味,曾經綠蔭覆蓋的毛髮絹花肉刺也從春天的柔嫩變成了秋天的堅硬。小洋槐是原始的,很密集,樹幹上纏著藤蔓,比喻成一垛高牆毫不誇張,側身都甭想擠過去。他們只好爬高了一截子挪在了樹叢裡,撥拉著樹梢的枝條,踩在粗一點的樹枝上。最難受的是洋槐刺,比一般槐刺堅硬,掛著迷彩,扎手,拽人。
“九頭鳥!”姬文魁喊叫了起來。
“啊?”何健條件反射答應了一聲,立即停止了前進,轉過身來,端起81…1,槍口對準了黑影子。
“別打!別打!”姬文魁扯著嗓門叫著。
“就你一個人嗎?”
“就我一個人。”
“狗熊呢?”
“沒來。”
“在哪?”
“誰知道,沒見著。”
何健緩了緩神,鬆了口氣,一輕鬆下來,整個人也給嚇疲軟了。靠著樹幹休息了會兒,等到姬文魁挪過來,他很不滿地埋怨道:“小諸葛,神叨什麼,後面的路長著呢,咱倆任重道遠,少嚇唬自己了。”
“嚇唬自己幹嘛,我被嚇唬了一下。”
喔喲,真的見到狗熊了?狗熊是會爬樹的,何健想起了這一特點,突然來了感覺,好像身後有一股冷風襲了過來。
姬文魁拿手電往周圍照了照,說,“手碰著個東西,比拳頭粗。”
“你真神叨,到處是樹,碰著啥都比拳頭粗。”
“滑溜的,冰涼的,發軟的。”
“嘻嘻,不會是小丫丫……”何健剛調侃完,突然回過神來,“丫的什麼鳥東西,蛇?一定是蛇。”
“估計……是……”姬文魁的感覺還在剛才那一捏呢,本來就懷疑是那個鳥玩意兒,現在一聽,整個人毛骨悚然,心裡一陣陣發涼,冷氣直往頭頂心冒騰,手心裡好像還捏著又涼又軟又滑溜的傢伙。
森林裡還有蛇?
森林裡應該有蛇。
今天穿插了兩次森林都沒見著那東西,四個人待在一起時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剩下一半人馬,倒黴事趕上了,何健的心裡也一陣陣麻顫開了。
恐懼了幾分鐘,倆人突然一起叫著:“找點!”
一想到找點,腦子裡沒有了恐懼感。媽的,都說戰士責任重,原來大道理不是說說的,火候一到,不用別人說三道四,百十斤就豁出去了。難怪董存瑞頂天立地炸碉堡,難怪黃繼光挺起胸膛堵槍眼,現在要是讓他們幹那類事,一定也是一個德性,捨身忘己啊,取義成仁啊,為國捐軀啊……好聽的成語都會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