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輪到了那些妃子們動手了。
那些妃子們,也不是個個都想著回家省親的,也不是個個都願意看到家裡修一座可能只用一次的省親別墅的。所以,明面上,他們很感激賈元春讓他們升了位分,可私底下沒有不咒罵的。
你們家不講究,這頭享受著祖宗的福廕那頭就把祖宗的祭田墳塋都賣了。可是我們做不到啊!
偏偏上頭的旨意,他們這些妃嬪又無法反抗,還必須按照旨意盡力完成。這些妃子們哪裡不恨的。
所以,在賈寶玉生日不久之後,連端午都沒有到,夏守忠就派了一個小太監來了賈家,找上了王夫人。
“前日我們夏爺爺偶見一所房子,是前翰林院院士的舊宅子,那花園收拾得極好,我們夏爺爺愛得什麼似的。誰想到,那位段翰林十分講究,不肯放低了價錢。我夏爺爺東拼西湊,總算了湊了兩萬銀子,卻還差三千。故而打發我來舅太太家,有那現成的銀子,暫借三千。等過了這倆月就送來。”
王夫人聽了,嚇一跳:“什麼房子這麼貴?”
那小太監立刻就放下了臉:“舅太太可是有話?”
王夫人在佛堂裡面關了這些年,反應也遲鈍了,可是不等於說,他就是笨蛋。他還記得夏守忠乃是六宮首領太監,自己的女兒還要多多地倚仗對方呢。
王夫人一面讓丫頭奉茶,一面道:“小公公莫要生氣,我不過是好奇,故而這麼一問罷了。若是不方便,我也就不問了。”
那小內侍哼了一聲,聲音也尖銳了起來:“當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明面兒上叫得親熱,背地裡還不是指指點點,笑話我們這些可憐人?誰讓我們命不好,家裡連粥都吃不起。只好送我們進宮做那伺候人的活計呢?!”
這些小太監們最為敏感,也最為多心。今日他是第一次來王夫人這裡,走的又是後門,那些小廝僕婦們哪裡不打量的?別人竊竊私語,他便以為人家在背後笑話他是個不男不女的玩意兒。
若是換了其他人,比方說吳貴妃或者是周貴妃家裡,這小太監必然會忍聲吞氣、不敢鬧出來的。可是賈元春算什麼?宮裡有眼色的人都知道。賈元春的位置來得蹊蹺。名不正言不順不說,還不穩當,得了冊封之後。別人都輪了兩回了,他還沒有侍寢呢。
現在是鳳藻宮尚書、賢德妃娘娘,等過了這岔兒,還不知道在哪裡。
所以宮裡的人。尤其是跟夏守忠這種大太監還真沒把賈元春放在眼裡。更不要說夏守忠跟賈元春還是有過節的。
更何況,賈元春成了皇妃。按照舊曆,本來是要加恩孃家人的,至少賈政的位置要動一動,賈元春的生母。王夫人也不能是個庶民,至少一個敕命夫人的頭銜是要給的。下面的那些婕妤娘娘們,他們的孃家嫡母可都得了賞賜。偏偏王夫人依舊是個庶民。
所以。這個小太監根本就不怕王夫人。甚至對著王夫人開口要錢,也是理直氣壯的。他本來就覺得這院子門口的那些衣著華麗的小廝長隨們正對著他指指點點。如今王夫人還這麼說,他哪裡不炸的?
想他小夏子也是夏守忠的義子,去別的娘娘家裡,走的也是側門,人家即便不是家裡的少爺招待,也是大總管之流的親自出來迎接。也只有這賢德妃的孃家,走得是後門不說,還特別沒有規矩,竟然由著人對他指指點點。這賢德妃的娘還是個特別沒眼色的,有沒有銀子,有多少銀子,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麼?偏就這麼唧唧歪歪的。
這口氣,他當然要討回來。
這個小夏子本來就是個小孩子,比賈寶玉大不了多少,在宮裡本來就過得壓抑,如今遇到個不如他的,他當然要好好地發洩一番。
王夫人當然發現了這位小夏公公的不對勁,當即就不敢開口了,只給金釧兒、玉釧兒兩個使眼色,讓他們趕緊去找救兵。
有道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這句話反過來也可以這樣理解,父母跟孩子是相同的,從父母身上可以看得出來兒子的品行為人,從兒子的身上,也可以看出父母是何種人。
賈寶玉看似對那些丫頭很溫柔很體貼,可是少爺架子什麼的他也沒少擺,脾氣上來的時候,他照樣踢那些丫頭撒氣。可偏偏真的有事兒的時候,他根本就是個懦夫。大觀園裡攆丫頭的時候便是如此,不要說面對王夫人了,就是面對周瑞家的,賈寶玉也是一個屁都不敢放的。
兒子是那種沒有擔當的貨色,王夫人又能夠強到哪裡去?
沒錯,賈元春是皇妃,可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