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點上來說,多年以來,賈赦做得極好。而王夫人在別的地方不行,在奉承賈母的時候總是能夠潤物細無聲一般,做得極為周到,也讓賈母十分滿意。可是當那層華麗的、用來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被掀開之後,王夫人揹負了大部分罪責去了佛堂,賈母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賈赦奪回自己的東西之後,賈母也沒有插手這座府邸裡面的事情。
如果今天史湘雲不開口的話,賈母會繼續無視。
但是今天,賈母做不到。
因為今天,長樂公主就在賈家,長樂公主身邊的女官們,很多都是出自官宦之家,有的不如賈家,有的家世跟賈家差不多。賈母可以在薛家面前渾不在意,可以在李家母女面前渾不在意,可是他不可能在這些人家面前也不在意。
若是讓外頭知道了,他們賈家明明一切都好,可是來賈家作客的姑娘竟然吃食都要計算,再看看今日的宴席,賈母能不臉紅麼?
賈母當然不會生賈玖的氣。因為賈玖很早就把後花園裡面的事情交出來了。但是他生賈倩賈清姐妹的氣,認為是他們兩個讓他丟了臉。
所以,賈母略略站了站之後,便道:“這裡過去就是浣紗館罷?我們且去看看他們姐妹的屋子。”
王夫人聽了,也笑道:“看起來。公主殿下跟二丫頭還需要一點時間,我們去浣紗館裡面等也是一樣的。”
看王夫人還沒有死心,賈母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某些事情,總是越描越黑的。王夫人打擦邊球,想宣揚長樂公主跟賈玖的緋聞,在賈母看來,賈玖被抹黑事小。長樂公主被抹黑了。那就是徹底得罪了宮裡的節奏。
方才已經圓過來了,現在這個兒媳婦又說得隱晦,實在是不適合再多說什麼。
賈母仔細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他把手伸給了王夫人。
在外人面前,賈母總是會記得給王夫人一點面子,畢竟,現在的王夫人可是皇妃的生母。哪怕他還是一個庶人。
剛剛回到浣紗館的賈倩賈清姐妹得到訊息,只得迅速吩咐了下面幾句。就讓廚房上人往後面去了,自己則帶著嬤嬤們和貼身大丫頭出來迎接。賈母站在門口,抬頭看了看屋簷底下一溜兒宮燈,道:“怎麼這裡掛的還是紗制的宮燈?為什麼不用西洋水晶玻璃的?”
上好的輕紗也不便宜。但是比起那遠渡重洋來的水晶玻璃,或者是內府卡著數兒、價錢高高的本土水晶玻璃,那就是一個零頭。
只是。再好的輕紗,透光的同時也透風。平日裡有個風吹草動的。燈影就晃個不停。若是遇到大風天,哪怕掛得再高,紗制的宮燈也有可能熄滅。在這一點上,紗制的宮燈就比不上水晶玻璃燈了。
賈倩本能地感覺到了賈母語氣中意有所指,一時之間,倒是躊躇了。
反倒是賈清,他笑盈盈地過來,攙扶賈母,口中道:“老太太,打我們姐妹進來的時候,這裡掛的就是紗燈。也許的確比不上水晶玻璃的,不過,若是在那紗上畫了各色的圖案,燈影幢幢下,也別有趣味呢。”
賈母笑道:“你倒是個會玩的。”
說著,就任由賈清扶著他進了屋子。
當初賈倩賈清姐妹剛來賈家的時候,史湘雲跟賈寶玉兩個就經常來他們這裡玩耍,說句不好聽的,史湘雲跟賈寶玉兩個往他們姐妹的床上爬也是有的。
後來,賈玖透過秦可卿和林之孝的路子,弄到了幾個厲害的嬤嬤,賈倩賈清姐妹又得了封爵,這日常起居自然也跟著有了底氣。因為賈玖的堅持和算計,賈寶玉是來不了這後花園了,史湘雲也漸漸地絕跡於浣紗館。算算時間,史湘雲上一次來這裡,也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
史湘雲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史湘雲一進屋子,就道:“倩丫頭,幾年不見,你這裡倒是沒有大變樣兒。就是上面的香案上多了一座碧玉的翠竹盆景。”
賈倩聽見了,微微一笑,道:“姑姑不止一次說過,這浣紗館收拾得急,有些簡薄了。後來陸陸續續的,不止祖父和二叔送了東西擺件來,就連外面也送了不少東西。這東陵玉的盆景便是外面得的。雖然不值什麼,當不得他的好兆頭。我們姐妹擺放了半天,最後還是覺得放在這裡好看。”
賈倩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一樣。
在這個時代,正堂的物件擺放都是有一定的章程的。即便是小姑娘們自己閨房的正堂,也不能太隨心所欲。
尤其是賈家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