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2 / 4)

小說:致一九七五 作者:天馬行空

,可以直接用手去拾,在我們的想象中,一泡牛屎基本上就等於一小片鬱鬱蔥蔥的青草,是草的濃縮。

牛屎和我嘗過的各種草(3)

在漫長炎熱的下午,我們望斷秋水,等待一頭牛出現,如果牛不出現,我們就盼望出現一泡牛屎。我們低著頭,從西河的獨石橋走到圭江河的河邊,沿著河邊走了一遭之後又穿過菜地和紅薯地折回龍橋街,在龍橋街的青石板上是很難看得見牛屎和狗屎的,因為每家後門都種有菜,大家要靠賣菜過日子。一趟龍橋街走下來,只能看見木蛆一樣小的雞屎,那是肥料麼?從理論上說是,但實際上不是,一粒米是糧食麼?是,但它不能用來煮成一碗飯,甚至一碗米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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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豬屎的幻想(1)

聞到豬屎味的時候豬倉就到了。到處都是豬屎的氣味,甚至連路旁的一株龍眼樹都像沾上了豬屎,但仔細看,龍眼樹根本就是乾淨的。

事實上就是這樣,空氣中到處都是豬屎的氣味,因為這裡有著南流縣食品公司的豬倉,國營單位,有好幾排房子,房子裡隔著很多豬欄,每個欄裡都有七八頭十幾頭大肥豬,豬倉的職工穿著高筒雨鞋,圍著一條深藍色的圍裙,圍裙的上方用深紅的顏料印著“南流縣豬倉”幾個字,多麼神氣!多麼了不起!國家的職工,豬也是國家的豬,所以豬也是神氣的,它們比私人的豬要乾淨。工人穿著長筒雨鞋,用一把大鐵鏟把每個豬欄角落裡的豬屎剷出來,然後用一根橡膠水管嘩嘩沖洗地面,鐵鏟颳得水泥地嘎嘎響,自來水是清亮的,衝得再多也不怕浪費的,這就是公家豬的氣派。

通住豬倉的路上到底有著豬屎,我們看到了,在路中間,有一灘暗黃的東西,我們滿心歡喜,肩著空畚箕奔過去,正是豬屎無疑!豬屎啊豬屎,我們終於找到你了,如同掉隊計程車兵終於找到了隊伍,又如與組織失去聯絡的黨員找到了組織,這時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面鮮豔的紅旗,在藍天之下,在火紅的木棉花旁邊,紅旗迎風招展,我們碎步趨前,一把捧過紅旗的一角,側著頭,臉貼在上面,熱淚滾滾,“萬泉河水清又清,我編斗笠送紅軍,軍愛民來民擁軍,軍民團結一家親一家親”,深遠的歌聲烘托著,激動人心。當然這是《紅色娘子軍》裡的吳清華,不是我們,但激動的心情是一樣的。平靜下來,我們發現面前不是迎風招展的紅旗,而是一灘豬屎,由於心情激動,我們誇大了事實,以為豬屎有牛屎那麼大,那麼厚,但豬屎就是豬屎,在陽光下曬得發焦,像紙一樣薄,像鍋巴那麼硬,用棍子一捅就裂開了,撥到空了半日的空畚箕裡,聊勝於無。路中央的豬屎是從哪裡來的呢?是從運豬的豬籠裡掉下來的,通往南流縣豬倉的路不是國道,一般只適合走拖拉機,在七十年代的南流,拖拉機比卡車還少見,運豬都是用單車,豬裝在豬籠裡,綁在腳踏車的後架上,一個男人又一個的男人騎著腳踏車,身後躺一頭兩百斤重的大肥豬,這樣的場面經常出現在城鄉的大小道路上,如果我會畫畫,我肯定要畫一幅《運豬圖》,一條S形的鄉道,從遠處一直伸展到近處,腳踏車一輛接一輛,綿綿不絕,大肥豬要畫得比人和腳踏車都大幾倍,一律的肥頭大耳,一律的眉開眼笑,因為豬是沒有痛苦的,不像牛,牛會哭,豬不會。豬躺在豬籠裡,就像攀登珠峰的人躺在睡袋裡,就豬而言,豬籠肯定比睡袋舒服,又透氣又涼爽,每個窟窿有拳頭那麼大,正好用來拉屎。豬屎很不少,所以在風俗畫《運豬圖》裡我要把豬屎畫出來,一攤又一攤,一攤又一攤,我要畫得特別圓,如果路是棕色的,屎就畫成金黃色,如果我把路畫成黃色,屎就處理成深褐色。在我的理解中,如果一幅畫出現了屎,肯定就是現實主義,如果屎變成了金黃色,可能就是超現實主義,但這事情不用我操心,我把豬屎撥到畚箕裡就行了。

解放牌大卡車,它運了一車生豬從公路上突駛而過,這就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鎮上的人會驚呼,譁,好大一車豬喔,這種話語方式跟二十一世紀大都市的時髦族如出一轍,蓋因為南流跟廣東接壤,屬於粵語地區。解放牌大卡車裡的肥豬不用關豬籠,它們站在車廂裡,一隻緊挨另一隻,周身渾圓,喜氣洋洋。不知為什麼,豬總是喚起我喜悅的心情,整整一卡車豬在一起,簡直就是喜上加喜,又娶媳婦又過年。大卡車裡的豬一眨眼就過去了,那不是給南流人民享受的,一隻豬,只要坐上了大卡車,就是運到大城市去,支援社會主義建設的,而我們支援社會主義的方式是撿豬屎。

在拾肥的日子裡,看到滿滿一卡車的豬我就會想到豬屎。但卡車裡的豬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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