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世芸被嚇得渾身顫抖,滿面無顏色,一頭長髮凌亂的披在肩上,整個人看起來甚是狼狽,比如鎮定自若的六姑娘,便如地上的一灘泥,上不得檯面。
房大娘上前微微額首:“叨擾姑娘了。”
世芸雙眼含著淚:“大娘,這……這……”世芸坐在梳妝鏡前,雖然該站起來迎接,可她十分的緊張,緊張的不住的顫抖著,讓怎麼也站不起。
房大娘見世芸真的嚇得厲害,少不得勸慰一番:“姑娘莫怕。不是什麼大事,有人說鞮紅魔怔了,太太讓她接外頭去,請郎中過來看看,若是真的,就讓她孃家人接她回去。別壞了府裡的運道。”
這理由說的好聽,請郎中來給人看病,是這麼個請發?
帶走鞮紅也是早晚的事,只是來的太快了一些。
“那我讓橫雲去送送她,好歹她也服侍了我一場。”世芸抓住房大娘的手,懇切的看著她。
房大娘輕輕地笑了:“姑娘,她病得糊塗了,滿口地胡話。姑娘聽了……”房大娘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總是不大好。”
是怕見到鞮紅的樣子大家多心麼?
世芸服從地點了點頭。
房大娘滿意了。這四姑娘就是屬木頭的,聽話,這樣的人才是最聰明的。她看著狼狽的世芸,上前道:“我來服侍姑娘梳頭吧。”
世芸忙擺著手連稱“不敢”。房大娘給自己梳頭,打一巴掌給個糖,那太太那邊呢?
收拾好,世芸跟著房大娘一起過去,才進屋,就能聽見裡間傳來的歡笑聲,往裡面走,看了看,是世蕙。
房大娘親自走到裡間,挨著太太的耳邊回了兩句話,又笑說著:“四姑娘來了。”
謝氏朝房大娘手指的方向看到世芸,招了招手:“早上把你嚇著了?”
世芸低著頭沒說話,身子卻輕微地抖著,顯然是害怕了。
謝氏拍了拍世芸:“回頭讓人尋兩粒安神丸,讓簇水服侍你吃了,睡一覺就好了。”
世芸行禮謝過謝氏。
謝氏慈愛的笑了,隨即又唬下了臉:“鞮紅病了你怎麼沒回我?若不是今日你七妹妹說起,我還不知道呢。”
世芸聽得出謝氏不過是佯怒,卻死死的咬著下嘴唇,做出一副畏懼的樣子:“我以為她只是一時想不開,過些日子就好了。”
原來是世蕙說的。世蕙把這事說給謝氏聽是為了什麼?
或者,昨日世蕙急於問她,是謝氏授意的。
謝氏嘆了一聲:“你這孩子,歷來就是心軟。聽說你昨日還問二奶奶要了些茯苓霜?”
世芸低了頭,小聲說著:“我想著茯苓能安神,她吃了會好些……”
“她那是魔怔,又不是旁的什麼病症兒吃幾劑藥便沒事了。你把她留在屋子裡,到時候人家不曉得知道了,還以為你有什麼旁的病症。”
世芸慌忙地抬起頭:“太太,我沒有,我沒有。”
謝氏安撫著世芸:“我知道你沒有,可外頭人不曉得,人言可畏,這四個字你可要好好的記在心裡。你這孩子……還是年輕,不曉得事理。”
世芸忙的點頭。
那就讓她留下年輕不曉事理的樣子在謝氏的心裡,謝氏不在乎庶女們傻,呆滯,上不得檯面,她就怕庶女太突出,太上得了檯面,生生蓋過了她的女兒。
謝氏沒留她們吃飯:“今日我吃齋,就不留你們了。”卻把世芸留下來:“要繡一副經文,你也跟著我一起吃齋,再到佛前誦經。”
大家都是聰明人,沒有人搶著表現什麼,怪怪地都退下去。
小佛堂裡供奉著觀音菩薩,慈眉善目,莊嚴殊勝。
世芸合十跪下,虔誠地向觀音跪拜,口中默唸著經文。
都說菩薩是靈驗的,可她卻不信,如果菩薩能聽到她們的苦處,度一切苦厄,為何三姐會慘死?為何善惡有報,太太卻享受著富貴榮華,子女各個都有出息呢?
她不信這些,她只相信自己。
太太並沒有來問她話,只讓她在黑暗的小佛堂裡誦經。或許,太太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小伎倆?
無論怎麼樣,既然已經開始了,她就沒有回頭的餘地。她只有往前走,義無反顧。
菩薩,請你爭開法眼,請看著我成功逃離太太的掌控,過我想要的日子。
她在小佛堂並沒有待多久,誦經後,金蓮便將供在菩薩前的緞子拿給她,又拿了外頭請人寫的經文:“姑娘可趕緊些,太太急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