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旋多日,算計多日,最終與楊聯手。人證物證,那些做證用的密信是他偽造的,宰相陳希烈是親楊派的,李林甫的女婿楊齊宣是迫於他威嚇的。劈棺扒殮,九族連坐,子孫流放,李氏一黨覆滅,他做得夠絕,代價是他娶楊家女子。
他是怎樣做到改娶妃為納孺人,他沒告訴我,可我知道,他努力過了,為了那個承諾。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我說過要你等我,等我的袞冕輅車來接你,等我來娶你做我廣平王妃,其他人,又算得了什麼。”他咫尺視我,我抬手撫平他糾駁的眉頭。那墨玉般的眸子依舊深邃難測,那挺直的鼻樑依舊傲氣十足,那緊抿的薄唇依舊俊秀而堅忍。一寸一毫,爛熟於心。
“你可還怨我,可嫌我手太髒。”他埋入我長髮,象是企求,象是催促,象是誘惑,“珍珠,說你願理我,說你願嫁我,嗯?”
“我願意。”我說。
“什麼?”他反應極大。
“我說我願意理你呀,說我願意嫁你呀。”我肯定。
“這麼容易?”他不自信,“我有沒有聽錯,你大哥比你難搞得多呀。”
“沒聽錯拉,我願意,再說一遍,我願意。”我拉著他耳朵大叫,這人真是麻煩,不理他麼想方設法要你理他,理了他麼反而不敢相信似的,有什麼好疑惑的,我就是承認了,想看小女人矯情的閃一邊去。
“早知道我該先來這兒。”他大嘆往事不堪回首,嘴裡念念叨叨地說什麼我大哥瞞了他一年半載,被他逼到門前了還一副丈人挑女婿的模樣,真是世道艱險連皇孫都不值錢了。我笑得直不起腰來,一個勁地安慰他這還是好的,他沒見著以前那些男生只要一有搭訕示好的傾向就被我大哥一腳踢離我家大門八百米以外。
“是麼?有很多人示好麼?包括我那二弟?”他危機感一除立馬醋意見長,斜眼斜眉,“七月十五沈家二小姐那一詩一聯一曲豈止是名滿吳興,簡直就是名動天下啊,白紗衣,綠羅裙,奈何令我銷斷魂。。。”
打住打住啊,李系那一段不堪回首,此人是標準的大唐妒夫,千萬不可惹了他。
“郭曙呢,該吃午飯了啊,我去看看他。”我顧左右言他,起身下榻。
“慢著,喝了薑湯再出去。”他端碗,那碗未遂的薑湯將冷未冷,辣味更甚。
什麼嘛,說了那麼久的甜言蜜語還要灌我藥啊,早知我剛才就回他不理他,不嫁他,虐虐他才好呢。
“是不是冷了?”他自語,喝了一口,我點頭,非常之贊同。
他朝我笑,我忽覺不對。眸中笑意更盛,他頗嘉許地看我汲鞋逃躡,反手猛一扯我,我向後倒去,腰背落入鐵臂,隨即天地旋轉。
“如此,便不冷了。”他含混一句,側身上榻,全身重量施將下來。
他的吻跟他的人一般,表面春風化雨,實則摧風拔木。一觸一吻無不既密又實,纏綿濃郁。溫熱的湯汁滑入喉中,是辣,也甜,舌尖一痛,我輕抽一聲,他笑,壓抑悶笑,“莫再惹我。”
我沒惹你,我保證剛才沒做過一絲一毫的舉動惹得你獸性大發,我無聲抗議。
“小姐!粥好了!呀!”門外一聲慘叫,呯呯乓乓碗盞摔個盡碎,隨後,關門之聲驚天動地。
“這就是你的丫頭?你郭家的丫頭怎地總是敗人興致?”他作賊的比抓賊的還有理,我氣極無語。
一頓午飯,我沒臉出去吃,彆扭到日暮西山,還是朝英來叫。傍晚時分,抱了郭曙散步石湖岸邊,他接了手抱,居然象模象樣。
“你不在時我常去靈州,郭曖是我抱大的。”他大言不慚,我當他放屁,你抱大的,那我大哥大嫂不是人啊。
“珍珠,你看。”他抬眼示意,迎面走來一對夫婦,典型的江南人,斯文白淨,婦人抱了個看似剛滿月的孩子,珠潤玉滑,做父親的牽了小女兒的手,糯糯的蘇州話隨風飄來。
“等你身子強些,為我生個孩兒好麼,一男一女,嗯,男孩兒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李適,適兒,女孩兒。。。”
“等下,叫什麼?”我睜大眼問他。
“李適!”他肯定。
“如果你第一個兒子不是我生的呢?”
“不可能!我李俶的子孫只能是你我二人的骨肉!”他萬分肯定,再次。
“好。”我掂起腳軟軟親他頰一下,為了我的適兒,大唐第九個皇帝,唐德宗,這個男人,我喜歡定了。
“右邊。”那個男人得寸近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