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秉仁心施仁術,診金公道!”我回身向他,咬文嚼字取笑。“診金公道?有我用的麼?”史朝義來呵我癢,張牙舞爪胳膊下夾了大包,一摸,又軟又熱,一大包小孩冬衣。“李氏送的,給九瑾和迥兒的。”他得意洋洋件件展開,顏色有紅有藍,質地有緞有棉,那是前些日郭蜀有恙他略施小方治癒,李氏答謝,為九瑾和迥兒量身裁衣,做了大大小小几十件春秋冬衣。“這衣服做得精緻,要麼,麻煩人家再縫兩套小衣服。。。”史朝義咬我耳朵。“不要!不要嘛!”我一臉通紅地叫,虧他想得出,郭蜀她娘可是標準的古代閨秀,我這個小姑子帶著兩個孩子住在孃家已是夠惹人歪想,他還請人做小衣服,簡直語不驚人不罷休。“不要就不要嘛,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史朝義拍拍我,嘟嘟囔囔去幫大嫂的忙。偷眼看他,他面色無波,顯見得是理解有誤,不過我沒打算指正。有過上次他先狂喜後吐血,我寧願給他驚喜,不願教他失望。
“大嫂!大嫂!大嫂可在!”一下後院擁進眾人,為首一人高聲大叫大嫂,那人甲冑未除徵袍土染,蹬蹬蹬衝來,正是久未見面的郭旰。“郭旰回來了!大嫂,郭旰回來了!”我先迎上他,招呼鍥而不捨拔毛的大嫂。郭旰拉我同進,大聲叫嚷道,“大嫂,您幹嗎呢?怎不去節度使府?大哥接了旨,皇上封大哥為關內副元帥,即日出鎮咸陽,大嫂——”
糟糕,糟糕!“皇帝封子儀做關內副元帥?出鎮咸陽?”大嫂唰地出現我們面前,今日的她居然一下抓住重點。“是啊。”郭旰一點首,百分肯定。隨著那個“啊”聲砸地,大嫂飛身上簷,一句話罵完人都不見。“大嫂說什麼?珍珠,是我惹到大嫂了?”郭旰莫名其妙,他問我,我哪裡回答得出,大嫂罵得是——李豫真好樣!
我們聚到前廳,打探訊息的人一撥撥去一撥撥回,直到夜暮晚飯時分。第一撥人帶回的訊息是,代宗皇帝以大哥為都知朔方、河東、北庭、潞儀、澤、沁陳、鄭節度行營及興平軍副元帥,加封關內副元帥,即日出鎮咸陽,以定京師。緊接著伊賀常曉回來,他親眼所見,今日傳旨的人在節度使府內扯大哥衣袍下跪,那人說——長安失了,求汾陽王救駕!
我落了一雙筷子,聽到這句話時震驚掉的。伊賀說道,吐藩東進時隴西曾告急長安,不過被兵部壓下,李輔國好大喜功從來報喜不報憂,後來短短一月之間吐藩連下隴右十鎮,直到藩兵兵臨奉天武功,京師始有所聞。傳旨那人也是真的驚慌失措,他原話形容吐藩兵臨奉天后長安無險可守,城內人心惶惶,王侯將相平民百姓倉皇出逃就好象玄宗皇帝當年。左羽林大將軍長孫全緒保了皇室成員出奔陝州,留了敦煌王李承寀堅守待援。沒曾想,李承寀與吐藩向來交好,且相當之識實務,他竟大開城門引藩兵入京,作為交換,吐藩王擁其為大唐新君,長安,再次失了。
“這是七八兩月的事,這之前,藩兵東進,連下十鎮兵臨奉天,與大哥是脫不了干係的。”郭旰發言,我抖了抖,今日他從下午出現就語出驚人,一句話把大嫂氣得上房,再一句話又說大哥與吐藩東進有干係。“你可知軍中流言從三年前大哥命我代領軍職,自己帶你們回返吳興時就開始了?”郭旰扭頭來問我,我不知道,我們回返吳興那是至德元年的事,至今三年還多四年不到,我不知道軍中流傳什麼。“那時大哥收復兩京先皇親迎灞上,金口玉言贊大哥‘雖吾之家國,實由卿再造’。然後突然之間大哥回返吳興,要我代領軍職代掌靈州,那時軍中開始流言,雖是無稽之談,但大哥威望太重引人妒嫉是不爭之事。上元二年九節度使安陽河北決戰史軍,一戰告負,退保洛陽。大哥在洛陽守到六月,後來一道聖旨奉調入京,他走時匆忙,連一名隨從也未帶,僕固懷恩等了整整兩月,分了三批才帶軍回靈州。這樣一過兩年,大哥再未出京,軍中流言版本多了去了,有說魚朝恩嫉恨大哥,教他背了敗軍黑鍋,有說李光弼拜帥後大哥被幽長安,終身皆不得出。直到今年四月,皇上登基,昭告天下。天下人人皆知,張後宮變謀亂,為皇上所平,依照常理,凡叛亂逆賊當削職下獄或梟首流放,凡平亂有功當加官進爵委以重任。偏偏汾陽王郭子儀六字隻字不提,這可奇了,大哥可是手提兩京還天子的郭大將軍啊,難不成憑空消失,去留無蹤?哼,你道軍中怎樣傳言?軍中傳言,汾陽王郭子儀被奸佞所害早不在人世,長安汾陽王府笙歌夜夜是當政為掩人耳目埋人公道。這樣麼,就傳到涇州。僕固懷恩正駐守涇州,他的脾氣你知道,他有點不高興,然後就,開了城門。以後的事情,就是這樣了。”郭旰說與我們聽前因後果,不知怎地,前重後輕虎頭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