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說阿波達幹“親尋護送”,睜著眼說瞎話又能說得那麼彬彬有禮如沐春風的也只有他了。
“好說。”阿波達幹僵硬吐出一句,四周氣氛突然緊繃,凝重,只見胡人抽刀眈眈,只待首領一聲令下便群起齧之。
你的人呢?我無聲問他。
“左賢王如此匆匆恐怕是有要事在身吧,史某受人所託,特有密函專呈王爺。”他淡然自若,視凜人氣勢於不見。
“何人所託?密函何在?”阿波達幹驅馬向前,笑得陰鷲。
“此人身份特殊,權高位重,又是王爺長輩,請恕史某不便說出名諱,至於密函麼,只有四字,王爺請屈身——自立為汗!”史朝義一字一字說出,阿波達幹悚然變色,我如雷轟頂。
“多謝史副使,本王有要事在身,恕先行一步!”阿波達幹再不遲疑,撥馬遠走,塵土飛揚,身後一干胡將唯馬首是瞻,轉瞬走得遠了。
片刻後張保寶與幽州守將趕到,人馬逾千。史朝義扶我上車,我探到他掌心,濡溼津津。
“我剛才實在是沒有把握。”他輕拭掌心,語聲暗啞,“是我不好,我不該離開你,我知你喜歡它,本想只走開片刻,哪知。。。”
掌上微涼,通體盈綠,溫潤縈縈,九環相連,環環相扣,碧玉九連環,他竟然買下了它!
“副使大人,末將幸不辱命,特來交令!”遙遙旗幟翻飛,一隊鐵騎揚塵趕來,領先兩匹快馬電掣般飛奔到車前,兩人翻身下馬,滿面興奮。
范陽長史嚴莊,司馬張通儒,這兩人並未隨行,怎麼也來了。
“傷者留下,整隊出發!”史朝義一聲令下,其部鐵騎立刻化整為零又化零為整,負傷軍士棄馬交箭,其餘軍士重整盔甲補充箭矢,動作有序毫無二致。
“朝義,聽說勣石兩軍開戰,可是真的?可需小弟率軍同往?”張保寶與幽州太守後知後覺,到現在才發覺情況出於意料,忙趕在史朝義上馬前詢問。
“張兄願同往?同往左賢王金帳?”史朝義一笑,張保寶立刻變色,“阿波達幹?你要攻打突蹶左相?使不得,史兄難道不知葛臘哆神力無匹,十二左衛以一當百,何況幽州與左相以誓相盟,不起干戈。”
史朝義仰天長笑,直笑得豪氣干雲氣勢如虹,啪地一聲,一包物什擲於地,黑暗中一股血腥之氣迅速漫開。
“朝義先斬後奏多有得罪,還請張兄在伯夫面前告個罪。所謂誓盟,在下早已破了。十二左衛已去其八,我史朝義齜睚必報,多殺幾個,倒是毫不介意。”史朝義飛起一腳,包內之物四散,我這才看清,原來一包盡是血肉模糊的耳朵,由人身上活活斬下的耳朵!
再次醒來已身在溫暖厚實的錦被中,窗外車軲聲輕微緩慢,裸露的頸上又辣又癢,我一動,教人一把捏住雙手。
“別動,上了膏藥,你且忍一忍。”微涼的氣息吹在我頸上,略略緩解了不適。
“朝義哥哥,你打了勝仗了麼?”我噗哧笑出聲,他下巴胡茬青青,一身白袍也未及換,哪裡還有往日風度翩翩的儒雅公子樣。
“這般模樣還笑得出,也只有你了。”他摸摸臉龐,自嘲一笑。
“小姐醒了!”車簾掀起一角,白白淨淨的小臉湊了進來,薛朝英清新可人,如身後這一角晨曦,紅彤輕吐東方發白。
“朝英,把粥端來,再打盆水來。”史朝義吩咐了一應物品,不多時朝英準備妥當都送了進來。我本以為翩翩公子要自個打扮,哪料他親手絞了毛巾替我擦臉擦手,才用了剩下的水洗梳刮鬍,煥然一新。
“咳,咳,你做什麼餵我?”我嗆了一口,才恍然發現他正舀了粥餵我。
“我問你可餓了,是你自己點頭要喝粥的。”史朝義好笑,我忙搶過碗,急急舀了就往嘴裡倒,生怕他再動手餵我。
“慢些,還有多,沒人跟你搶。”他搖頭,又忍不住笑,“女兒家都輕嚼慢嚥半分稱飽,哪有人象你這般吃相。”
“做什麼委屈肚子,餓就是餓了嘛。再說做飯的人若知道我如此吃相自然也會開心百倍。”我舉著空碗證明所言非虛,這粥糯軟稠滑,加了大棗、米仁、銀杏、花生、梨肉等輔料,果然清香無比,勾人食慾。
“對,你說得對,我很開心。”他溫溫柔柔地笑,聽得我一愣。
“你做的?”我問。
“嗯。”他答。
“你親手—做的?”我再次確認。
他勉為其難,“我以為煮粥這種事還是用手比較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