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氣什麼,不就是一副畫麼。”我好笑,這畫上之人分明是那日黑木林遊湖的我,我都不著緊,他倒緊張得要命。
“誰說只是一副畫,你可知圓行乃宮裡第一畫手,平日只為貴妃娘娘作畫,旁人千金一擲都請不動呢!”他這麼一說,我立刻明瞭,東瀛僧人圓行陪伴南陽王李系左右,原來是那日湖邊一遇之時他已記下了我的模樣。
“你不是說他只為貴妃娘娘作畫麼?那你怎請得動他為我作畫?”我擱了筆,仔仔細細重看一遍,果然越看越象,圓行作畫的確有異唐人,唐人工於鋪景層疊,圓行卻專於傳神,那淺笑顧盼的神情於我實在是一般無二。
“老二有恩於他,自然是請得動。”李俶輕哼一聲,我失笑,“原來此畫主人是南陽王呀。”
“錯!”他搖指,“此畫是我所有。”
“他送你?”
“我搶的。”他哼哼,咬牙,“我那日進宮正見圓行裱畫,此畫自然就是我所有了,何止畫,人也是我的!”
我暗叫受不了,人人都道他溫恭謙良,動必有禮,喜懼不形於色,怎麼到我這兒就喜笑怒罵霸道如王老虎,真是標標準準的兩面派。
“有請郭二小姐墨寶。”他假模假樣端筆面前,我一提筆,立刻收到一道精明至極的目光,好似警告我你敢隨便塗鴉試試。
我心中一動,一厥熟悉的詞句脫口而出,“不愛宮牆柳,只被前緣誤,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小姐,揚州史府來人了!”朝英一聲歡叫闖進艙裡,接著,大眼瞪小眼。
李俶瞪她是惱她不請自進,她瞪是因為吃驚,她昨日上岸採辦物什,今日剛回來,轉眼見半年前拂袖怒去的主兒忽然冒了出來,怎會不吃驚。
“敗人興致!哪家的?揚州史府?哦?”他瞟我一眼,臉色陰沉下來。
真正倒黴,史朝義是怎麼知道我們下江南了,還知道今日停泊揚州,正趕巧四月他來時說揚州宅院修葺一新,準備接我去小住幾日,老哥的倒黴拖刀計,瞧瞧,後遺症來了吧。
“給小的個面子,讓我處理下私事好不好?”我求情,他忍俊不禁。
揚州史府的管家,一看就是史家人,人近四十,溫文爾雅,滴水不漏。
我回他行程頗緊恐怕無暇過府拜訪,他說舟行勞頓早已備下軟轎小婢,稍做休整幾日即可車馬陸路回蘇州,只快不慢。
我說兄嫂不在無法作主,他說小姐弱質一人行舟哪能令人放心,不如先到府上暫住,等譴人趕上郭將軍再會合一處。
我詞窮,只得使出撒手襉,“珍珠不是信不過史管家,只是與您素昧平生,朝義哥哥又無隻字片語,若是貿貿然前去,只怕與理不合呀。”老狐狸,我就一賴到底,史朝義反正不在,你說你是史府管家,我就裝作不認識又如何。
“二小姐原來是顧慮這呀,我家公子怎會怠慢了小姐,公子啊。。。”
“珍珠!哪家府上呀,怎說得那麼久。”垂簾一掀,李俶跨舫而出,目不斜視,袍袖下大掌暗暗拽住我手。
“這位是?”史管家眯眼拱手,這眯眼的動作也如出一轍。
“你無需知我是誰。”李俶氣勢渾然天成,袍袖一甩,徑自牽了我返回舟上。
“二小姐。”史管家再叫。
“叫你不要貪涼,昨夜又咳了,你呀,我叫人燉了木瓜雪蛤,加了川貝母,冰糖也放了不少,快涼了。”他悶笑連連,模糊幾句清晰幾句,引人遐想。
“你!你故意的!”我哭笑不得,誰說我昨夜又咳了,你哪隻耳聽見的,幫人解圍也沒這般解法,好事者還以為你我如何了呢。
“是,我當然是故意的,你們兄妹倆個都含含糊糊似是而非的,讓人看著生氣。”他挑眉,一撥我腰間河磨玉佩,“丫頭,再有三心二意,本王絕不。。。”
轟隆一聲,悶了幾日的天空雷電交加,大雨傾盆而下,我一抖,他自然擁住我,放緩語氣,“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珍珠,我是這般,你當如是。”
第三十三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3
第三十三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3
暴雨傾盆一連下了三日,原本取河道下蘇州也只三五日的功夫,這下好,揚州一泊三日,眼看著沒機會趕上哥嫂的主船,李俶倒是樂了,每日早來晚返,對弈賦詩撫琴,殺傷我大量腦細胞。
二十一世紀的教育方法到此時方有用武之地,賦詩怎難得倒我,唐宋元明清,佳篇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