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應他,史朝義已大步拉我越過人群。
“為何帶這面具,讓我好找。”疾步走了數百米,我跟得吃力,他終於停下腳步,瞅一眼我吊在腕上的面具,疲倦笑笑。
“崑崙奴呀,滿街的人都帶,好玩。”我調皮地摘上摘下面具,崑崙奴烏黑、醜陋,卻讓我想起多年前一部電視劇裡那個俊雅溫柔的薛紹,就象面前的男人,如假包換,一千兩百年前的史公子。
“每一個崑崙奴面具下的人都不一樣。”思緒已飄到千年之後,不知不覺中,我低喃出這一句。
“每一個崑崙奴面具下的人都不一樣。”他重複,笑容綻放,剎那背後煙火齊鳴,照徹夜空,如他之微笑,璀璨令人無法旁視。
“你可想回去?”他笑問,如他所料,我不願,“好,今夜我陪你,不盡興絕不歸!”他帶起崑崙奴面具,拉我返回街市。
“你不怕丟了我?”我們隨著熙攘的人群前行,他始終牢牢牽住我手,我在嘈雜中大聲問他。
“絕不會!我自然有法找到你。”他回答,面具下的眸子笑意漾起。
第十章 崑崙奴 (2)
第十章 崑崙奴 (2)
“朝義哥哥,我們回去吧。”我魂遊太虛太久,不知不覺四周人群已漸漸散去,夜,深了。
“明天,恩。。。你再陪我去剛才那間玉器鋪好不好,我想買那個,雖然有點貴,不是有點,是很貴,我可不可以先賒帳,等明年集了壓歲錢再還你?”
我是不想欠他的錢,欠他的情,可是剛才那座玉質九連環實在與我墓中所見的玉步搖材質驚人地相似。我縱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回去,也總知道那支玉步搖於我的前世關係非同一般。一文錢難死英雄漢,我本來就是小女子,開口借錢於之我算什麼難事,我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
才過完新年就想著明年的壓歲錢,這麼沒品的事也只有我做得出來。黃金白銀呀,真是個好東西,防身壯膽,還能支鬼推磨,早知道上月就再狠敲一筆,想想安慶崇半情願半被迫地送了我一袋金葉子那個心疼又肉疼樣我就好笑。
“朝義哥哥,好不好嘛。”身後的人只悶走不語,我去夠他手,他握住我小手走得愈發大步。
“朝義哥——你不是!”觸手粗糙,我一激凜,不是,史朝義的手絕不會這麼粗,他不是史朝義。
“郭二小姐真是金枝玉葉,某險些有負王爺所託!”醜陋的崑崙奴面具擲於地,他笑得無害,白牙閃耀——突蹶左殺葛臘哆。
突蹶左賢王沒按原計劃離開幽州,相反,我被帶到他面前的時候,他臉膛微紅,死死地盯著我看了半晌,無語。
此處不知是何人處所,幽靜清雅,離燈火鼎盛的街市僅一街之隔,葛臘哆對我彬彬有禮,我落得大方,不吵不鬧地跟來。若是我沒記錯,左賢王阿波達幹好男風,雖然是半夜三更暗中跟蹤,斷也做不出劫人財色之事。
“你叫珍珠?名字好,容貌也好,如珠如寶般的人兒,果然象他的妹子。”他收起無忌的目光,溫溫和和地開口。
我剛要說話,鼻間一癢,阿嚏一聲,大大打了個噴嚏。
“對不起。。。阿嚏。。。阿嚏。。。”我鼻癢難耐,一連打了四五個噴嚏,淚眼汪汪,形象全無。
“對不住,我忘了,你們都受不得這氣味。”阿波達幹脫了身上的生羊羔胡裘坎肩,令侍從扔得遠遠。
“可好些?喝口熱茶。”他遞了帕子茶盅給我,我摸摸嗅嗅,確定帕上沒羊毛味才放心地抹臉擦淚。
他坐近我,深陷的眉眼裡都是笑,大掌輕輕落向我發。
“你們兄妹真是象,這眉,這眼。。。”
“左賢王!”我一側頭,暮然打斷他,“已是夜深,左賢王若有事你我明日再談如何?”
他不動身,掌卻收回,幽黑粗糙的面上也看不出喜怒。我徑自站起,大步向外走了幾步,倏地停步,轉身。
“珍珠。”他面有喜色。
“還有一點,我代家兄轉告左賢王。”我清清嗓音,“我郭家與王爺一點關係也沒有,一點也沒有!”
“什麼意思?”他眯眼,威脅之氣暴漲。
“我的意思是,我大哥是大唐天德軍使郭子儀,王爺是突蹶白眉可汗帳下左賢王,從前沒有關係,現在沒有關係,以後更沒有!”我受夠了,你性向異於常人關我何事,關我哥哥何事,別讓我再看到愛烏及烏的表情,別讓我再聽到風言風語!
呯地一聲,一人毫無預警地撲進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