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尖叫,李逽,是李逽!“我王兄帶了禁軍出城,我偷跟著來的,他說來找你,你怎麼在這?珍珠,有沒有見我王兄啊!”“我沒見過李俶,他怎會知我在這?”我們互相扶持,轉過半山,北風勁吹,西北煙消雲散,半壁殘桓。
“小姐!小姐!”
“珍珠!”
有人在叫我,聞聲而去,半截焦木下是狼狽不堪的幾人,朝英、閔浩,還有郭旰。我奔去,其他人並無受傷,只是閔浩,傷了左腿。“顧那些死物做什麼!要不要命啊!”郭旰搬開焦木,撿了硬枝撕衣綁他傷腿,我與朝英一邊一手扶他,閔浩捂住懷中,搖手不肯讓我攙扶。“你還顧什麼禮數,先下山,這裡怎會爆炸?見到我大哥和朝義哥哥了嗎?他們也上山了,在我之前。”我放下些心,朝英她們在觀中尚能無事,大哥和史朝義該是平安無虞。“師傅。。。就在那邊。”閔浩痛中帶笑,拖著傷腿迎向遠處,那裡,黑衣白袍迎風而立,面對面,百餘銀帶九銙,張箭待發,大唐禁軍,郭曜獨孤穎為首!
郭曜!我突然明白他為何在此,只有他看過那張紅葉,他與史朝義前腳後腳來上陽宮,也許,他早已知道!
一楞之間,閔浩受我拖累絆了一絆,“鐺”,懷中掉出黑黑一物,敲于山石。黑梨木的牌位,“閔氏先考洛 之神位”,古人稱先考,指逝世的父母恩師,或是兄長家姐,閔浩兄長早逝,那是他亡兄的牌位,難怪捨命保全。“對不起,收好,你兄長。”我用原布包好,他已奔到史朝義身邊,亡兄——閔氏先考洛,忽然之間,我低頭去看那牌位。“拿來!”史朝義突然劈手來奪,“砰”地他與閔浩雙手相撞,牌位應聲落地,滾落一週,包佈散開。
閔氏先考洛——閔洛?
你放心,他不會入仕。。。他大哥為我而死,我不會再教他步了後塵。。。
小姐怕什麼,怕這張臉麼?這可是王爺最心愛之物,當年王爺足足用了三日三夜才剝下這兩張人皮。。。
剎那,前塵往事,幕幕齒寒。
“別瞎想!珍珠!你聽我說——”史朝義探手抓我,我一步退空,“譁”地滾下山坡。“珍珠!珍珠,是我!”一人止住我滾勢,止住我尖叫驚呼。“郭曜,易——”我捂住自己的嘴,我不能喊,再怎麼也不能喊,會害死他,史朝義會死!
“大哥,史朝義陰謀炸燬太尉府,硝石硫黃俱藏於通天觀,剛才的爆炸便是因火而起,請大哥退後一步,小弟需執行軍命,將此賊擒拿!”郭曜擺開陣形,三百禁軍扇形排開,擋住去路。“這樣啊,好,我替你拿!”大哥不退反進,他在黑夜中賓士,在山坡上一縱而下,長刀盪開,殺氣瀰漫,烽煙如狼。“大哥——放——”郭曜仰臉喝道。你去死!我一口咬住他手腕,咯吱齒關,腥味滿口,他呼號甩我,再喝:“放箭!”
“誰敢放箭!”大哥狂嘯而來,第一排騎兵箭手屍身跌下,人頭落地。默契同時,山坡黑衣人衣袂飛掠頭頂,上馬揚刀,馬股中刀厲聲,狂奔下山。人去山空,留下的只是數十具禁軍屍體,郭曜臉色發青,想拔刀,終低頭忍住。“你不好覆命是吧,就說——本帥不敵,賊人遁逃!”大哥嘿嘿冷笑,反手回刀,“噗”,長刀穿肋,鮮血衍刃。
“哥哥。。。哥哥?哥哥!”我木然走到他面前,小聲問他,小聲試探,最後一聲哥哥,崩潰尖叫。滿身滿手的鮮血,他撲通跪地,倒向我肩,閉眼之前還輕輕安慰,“沒事,我看準尺度的。。。”我喃喃叫哥哥,我不敢動他,放他平躺在地,血還在流,刀還豎插。“郭曜,抬元帥回去。”我冷冷看郭曜,他不敢動手,這裡雖沒朔方軍的人但他不敢動手,我就吃定他不敢,升官發財嘛,路還長著,他怎敢當眾弒兄!面前禁軍兩分,地上陰影拉得長長,一人沉沉重重走到我們身邊,“何苦這樣傷自己。”他清清冷冷,傳我四肢百骸。
李俶來了,或者說,他一直看著,剛才。我不語,他亦不語,禁軍砍伐樹木,劃衣為布,大哥躺在上面,眉宇痛楚。“走吧,我們回去。”他來拉我,我搖頭,他眉頭方皺,忽折腰按我。“唰”,一劍貼腰而過,腰間玉飾盡碎。來不及說話,來不及示意,他抱我就滾,“鐺鐺鐺”連滾連擊,鐵劍撞擊山石,插入土泥,劍劍奪命追魂。“你們是誰!想殺我!”李俶緩過突擊,拍地而起。一陣翻滾,再起時陣中已大亂,銀帶九銙殺銀帶九銙,滿山的禁軍,他的人中有奸細!“殿下!殿下!”“殿下去後山!後山!”郭曜和獨孤穎嘶聲大叫,三百禁軍,幾乎半數是敵,下手絕情拼死兩敗,一但受傷立即引爆自身,同歸於盡。“珍珠!別去!”李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