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也累了,我過去的時候倒也沒聽見他說了胤祥些什麼。只是手裡拿著個酒瓶兒頹然閉著眼癱坐在地上,我趕快命人把他扶起來,走上前道,“十四弟啊,你十三哥心裡夠苦了,你弄成這個樣子來府裡鬧,還叫他怎麼活?”
“唉——”見他還是沒反應,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指著府裡的三個侍衛道,“你們幾個好生把十四爺送回府裡去,千萬別出什麼差池,知道嗎?”
“嗻——”侍衛們架著十四弟就往府外走,我也鬆了口氣,轉了身正待往回走,卻突然聽到十四弟滿帶悲憤地叫喊著,“箐兒,我後悔啊,後悔當初娶你的人不是我,你怎麼就嫁了他呢?你嫁給他還不到一年啊——”
我驟然回過身,像個木偶一般直直的僵在那裡,腦子裡飛速的旋轉著,“箐兒……不到一年……”嗬,原來如此!我悽然冷笑著,他喚了我這麼多年的慶兒,卻原來,叫的都是別人嗎?
真諷刺!懵懵懂懂跟他過了小半輩子後,才終於發現我不是我,只是個別人的替身。即使他從未愛過我,即使他愛著的一直是那個名叫“箐兒”的女人,但我不敢去戳穿他,不敢去詢問他真相,只因為我太害怕失去他了,他給了我這麼多年的恩寵,給了我這麼多的孩子,我對他的愛早已深入骨髓,一夜輾轉無眠的結果告訴我,我離不開他。
所以我選擇怯懦,選擇隱忍,選擇卑微,死氣擺列地留在他身邊,甘願成為他心中的一個影子。但我急切地想知道這個“箐兒”到底是何許人也,能將胤祥和十四弟都迷得神魂顛倒,於是我找到一個府裡的老嬤嬤,問她有沒有聽過胤祥曾叫過誰箐兒這個名字,她想了好一陣子才答了,“老奴好像聽過爺叫從前的筠主子就是這麼叫的。”
我近乎癲狂,緊緊地抓著老嬤嬤的手,“筠主子?她是誰?”
她顫顫巍巍道,“就是……就是大阿哥的生母……納蘭揆敘大人的侄女兒……從前爺的側福晉……”
我更加疑惑,“弘昌的生母難道不是瓜爾佳氏嗎?”
她給我跪了下去,猛勁兒磕頭,“不……福晉,筠主子因為生大阿哥難產而死,所以皇上才把大阿哥交給箏主子撫養的……”
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原來那個令他心心念唸的人,已經死了……
直到後來,我身份顯赫貴為怡王妃,登門拜訪的女眷們無一不說我有福氣,可是心裡的苦只有自己知道,空有這麼多的兒女有什麼用,竟沒有一個是為自己生的。
轉眼就到了雍正八年,允祥一病不起,五月初四那天,我伏在他的床頭哭得肝腸寸斷,望著床上那個正處於彌留之際的人,我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他的嘴唇上下翕動著,“對……對不起……”
我嘶吼著,“我不要你說什麼對不起,瑤兒,你叫我瑤兒!你叫啊!”
“瑤……兒……”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他緩緩閉上了眼。
傾盡一生,我終於聽到了這夢寐以求的聲音,沒想到,卻是用他的生命換來的。愛新覺羅允祥,我恨透了你,我就是我啊,憑什麼要把我當成別人!
我淚如雨下,在孩子們此起彼伏的哭聲中,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著,“憑什麼……”
允祥去後,我命人把瓜爾佳玉箏叫了過來,開門見山道,“你是爺最早娶進門的女人,很多事情,你一定看得比我清楚。”
她瞭然一笑,“福晉,您知道嗎?弘昌的生母不是因為難產而死的,其實,她是被聖祖爺賜死的。”
簡直是難以置信,我不禁瞪大了眼睛,“賜死?怎麼會?”
她點頭,“是啊,是賜死的,這事兒啊,連爺都被矇在鼓裡。當時妾身一直在門外偷聽,倒是聽見李公公說什麼,‘他們兄弟之爭,因你而起’。”
我皺了皺眉頭,“聖祖爺怎會糊塗至此,奪嫡本是遲早的事,跟一個女人何干?”
她冷笑著,“福晉,您想想,如果你是聖祖爺,你會相信你骨肉至親的兒子們明爭暗鬥是為了自己坐的這把龍椅,還是寧願相信只是因為一個女人。天子也有心,不是嗎?”
我嘆道,“是啊,你說得對,天子也有心,也會想方設法的讓這顆心不那麼痛,縱使坐得那個位置再高,也不過是個平常人罷了。”
臨走之前,她突然回過頭來,“妾身估摸著,其實秘密啊,都在那幅畫兒裡面。”
“那幅畫兒……”我驟然心中一亮,連聲吩咐月兒道,“去把小路子叫來。”
我裝作不經意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