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走到院子裡都趾高氣揚。因為她自以為無比性感,連陽痿病人見了她都不陽痿了。
從此以後,寂寞再不歸我所有。這有好處,也有不好處。走進了寂寞裡,你就變成了黑夜裡的巨靈神,想幹啥就幹啥,效率非常之高。你可以夜以繼日的幹任何事,不怕別人打斷,直到事情幹成。但是寂寞中也有讓人不能忍受的時刻,那就是想說話時沒有人聽。
現在我不再擁有寂寞了。我的事非常之多。我既然不陽痿,也就沒有理由神經。沒有了這兩項毛病,就得上樓去開會。除此之外,我又成了中年業務骨幹,什麼儀器都得修了。除此之外,還得念念英文,準備到美國去接儀器。院長對我說,咱們醫院懂電子的人太少了,你的病好了,就得多幹點。還聽說他對別人說:這套房子給得不虧!除此之外,我現在已經混跡於奸黨之中了,說話作事都得特別小心。除此之外,回家還要應付小孫。除了背熟她身上的全部性敏感帶,還要背熟她感情上的敏感帶,才能討到她的歡心。
我和小孫結婚的事就是這樣的。現在我們還住在一套房子裡,有時還幹那件事,但是已經談到過離婚的事。我們醫院不批准我們離婚,並且說:早就識破了我們想再騙一套房子的狼子野心。所以我們還在一起住。但是小孫說:她不能白給我做飯,我得給她洗褲衩。
我現在和小孫做愛時,豈止是溫存,簡直是恭敬得很。我還告訴她說,我覺得她是好的,這世界上好的東西不多,我情願為之犧牲性命。她說她很愛聽這句話。但是她又說,我休想因為這句話逃掉洗褲衩的家務勞動。她還說:吾愛王二,吾更愛有人洗褲衩。這話是從柏拉圖的名言“我愛蘇格拉底,我更愛真理”變化而來,但就是柏拉圖,也絕不肯給蘇格拉底洗褲衩。
小孫告訴我說,她是個女權主義者。所以用不著我告訴她,她就知道自己是好的。當時她到地下室去找我,就是向我證明這個。她所以要和我離婚,倒不是不喜歡我,而是要和我分清楚一點。這個小傢伙現在又給我上課,不過不是講紀曉嵐,而是講薄加丘(!),“從前有個教士告訴一個木匠說,他騎的母馬,晚上就會變成女人和他睡覺……”,一聽就叫人腦仁疼。這是《十日譚》裡那個裝馬尾巴的故事,不過又被她講了個七顛八倒。
現在你買一本《十日譚》,裡面就沒有那個故事了。這肯定是因為這個故事比其它故事編得都好。小孫說,這個故事說明了“你們男人一個好東西都沒有”,因為我們想的是讓她們白天變成馬去幹活,晚上變成女人陪我們睡覺。我就是這樣倒黴,前半輩子陽痿,後半輩子又娶了女權主義者為妻。但是我沒有再次陽痿的打算。我認命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