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彷彿堅如磐石的廢墟牆壁被一點點地砸開,當伴隨著坍塌時石塊捲起的勁風,一陣陣伴隨著血腥以及腐臭的味兒撲面而來,羅修被弄了個措手不及,剛剛“舒展脛骨”完的他冷不丁地猛地吸入一大口這樣的腐臭氣息,黑髮年輕人頓了頓,原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這會兒幾乎有點兒蒼白得發青。
從艾克哈衣的房間裡吹出來的氣味,比瑞克房間裡的濃郁上一百倍——如果說瑞克的房間聞上去像是在床底或者別的什麼地方放了幾隻死老鼠的話,那麼艾克哈衣的房間,聞起來就像是老鼠們的公墓。
雙手撐在膝蓋上平息了一下胸腔之中肺部急於呼吸而嗅覺又拒絕呼吸這樣的矛盾反應,透過垂落至眼前的黑色碎髮,黑髮年輕人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兩間被他打通的房間——瑞克的房間裡,羅修輕而易舉地就在馬桶旁邊看見了縮在角落裡,就像是一隻蠕動著的大肥蟲似的男人……光線還是太暗了,羅修幾乎看不清楚縮在陰暗角落裡的胖子究竟是什麼模樣,直到一滴汗順著他的下顎滴落,黑髮年輕人這才抬起手,抹了把汗,挺直了腰桿站好自己。
手上一翻,巨大的狼錘在發出“呯噗”一聲奇怪的聲響後,重新變成了一枚小小的國際象棋落入黑髮年輕人的手心。
他隨手將這枚自己塞進唱經袍的口袋裡,與此同時,順手將掛在脖子上的繩子一把扯了下來——塵土飛揚之間,若是有旁人在恐怕也不會來得及看清楚這個黑髮年輕人究竟做了什麼——總之當他踏著碎石,彎下腰從那裂開的裂口處一腳踏入昏暗的房間裡時,他的手中拎著一把長長的、閃著冰冷金屬光澤的西瓜刀。
羅修走進的是艾克哈衣的房間。
而令人驚訝的是,艾克哈衣房間裡的窗戶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相比起瑞克那完全黑暗的房間,光線從建築的另一面射進來,能讓剛剛走進房間的黑髮年輕人輕而易舉地看見房間裡的慘狀——
到處都是碎石塊組成的廢墟。從羅修落腳的那個地方開始,一道已經乾澀發黑的血色一路拖到了房間的某個角落裡——就好像是什麼人一路拖著他的傷口從此時羅修所站的位置,一路將自己拖到了角落裡似的……角落裡放著一張床,床已經完全翻到了過來,潔白的床單被撕開了,床單上到處都是血液乾澀之後留下的痕跡,而在床腳邊,坐著一名年輕人,他幾乎已經蒼白得毫無血色,羅修很驚訝,短短的四天,就能將好好的一個年輕人折磨成了現在這副剛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模樣。
艾克哈衣低著頭坐在床邊,羅修走進來的時候,他沒有一點兒反應。
但是羅修知道他還活著。
因為在牆壁被鑿開的那一瞬間,他似乎看見,就好像是條件反射似的,靠在場邊的年輕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雖然他很快就恢復了最開始那樣死一般的寂靜。
黑髮年輕人的目光轉動,最後停留在了那蓋在艾克哈衣下半身的沾滿了血的床單上,他面無表情地走過去,蹲下。身,然後以不容拒絕的速度與力道,猛地一把將那髒兮兮的床單掀了起來——然後他找到了整個房間散發出惡臭的中心。
艾克哈衣的右腿小腿骨就這樣白森森地暴露在黑髮年輕人的眼皮子底下。
和還算完整的左邊小腿相比較,那肉被剔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節粘糊著血液白森森骨節的小腿顯得異常刺目……當羅修掀起床單的時候,蒼蠅嗡嗡地從膝蓋附近傷口處的爛肉上被驚飛起來,黑乎乎的一大群,就如同一枚忽然炸開的炸彈似的,看得令人頭皮發麻。
羅修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而後重心不穩,一屁股自己將自己摔到了地上。
黑髮年輕人發出一聲痛呼——與此同時,靠坐在床邊的艾克哈衣卻忽然動了,他轉過頭,用麻木得不包含一絲感情的目光掃了身邊的黑髮年輕人一眼,而後,他輕笑一聲,忽然張開嘴,用沙啞的聲音緩緩地問:“愛麗絲?”
“……………………”
羅修很驚訝這傢伙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愛麗絲,”艾克哈衣的聲音像是嗓子剛剛被滾水燙過一般粗糙沙啞,“你有沒有聽過瑞克寫的歌?”
用古怪的眼神盯著面前的人,羅修很想告訴這個傻乎乎的年輕人如果他的傷口再不處理過兩天很有可能就會腐爛生蛆……從味道來聞也許現在已經這樣了,只不過光線太暗他看不太清楚——總而言之,他們現在的重點顯然不是所謂“瑞克的歌”——誰關心這個?
“瑞克的歌很好聽,很好聽——他的歌是有靈魂的,我知道,因為他每次寫歌的時候都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