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三分鐘來思考“我是不是老了”這個嚴肅的問題,在又嚴肅地給予了自己一個絕對否定的答案之後,他站起來,用去半個小時精心洗漱,半個小時後,他穿著屬於年輕人的華麗禮服,腰桿挺直地站在皇宮門口等了一會兒,在他來得及不耐煩之前,就成功地撿到了昨夜離家出走的寵物一隻。
路西法看著他那半夜離家出走的寵物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心情是鬱悶以及愉悅矛盾半摻的。
看著眼前的黑髮年輕人——走時候裹在身上的斗篷這會兒溼漉漉地貼在他的身上,本就有些蒼白的臉這會兒更是慘白得像鬼,頭髮因為融雪似乎是溼了又被風凍結變成一縷縷地,還微微溼潤的那些貼在他的額間。
溼漉漉的。
蔫兒吧唧的。
當他抬起頭來與站在門口瞅著他的男人對視的時候,後者不意外地發現那雙平日裡黑亮的眼睛失去了神采——雖然平日裡最愛看的就是那雙桀驁不馴異常欠抽隨時閃爍著反抗光芒的黑色招子,但是此時此刻,路西法十分富有罪惡感地發現,這像是被狠狠欺負過了的眼神……偶爾看一看也挺不錯的。
抱著某種心滿意足的心態,他將黑髮年輕人拖回了房間,拖回了臥室,拖進了浴室。
然後在浴室裡,兩人以純潔洗澡暖身為最初動機,因為情不自禁等一系列額外因素,來了一……呃,不對,是幾發。
吃飽喝足之後,身心都得到了極大滿足的魔界君主將黑髮年輕人親手抱回了床上,輕輕放好,手法嫻熟地給他蓋上被子,期間十分有耐心地聽著黑髮年輕人抱怨身上痠疼,聽他絮絮叨叨地說那實際上光潔一片的下巴長出了新生的鬍渣,聽他要求中午的小羊排需要八個月大差一天都不行的羔羊,從頭到尾沒有發火,沒有不耐煩。
又輕輕打了個響指叫人送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男人將那杯溫開水以及一把還算鋒利的刮鬍刀放在床頭,嗓音低沉地說道:“會照您的要求去做,在此之前,請好好地呆在這裡。”
做完一切之後,他離開了那個寢宮。
昨晚,他的魔界軍團首席狂戰士究竟遇到了什麼他並不知道也不想再關心,這會兒他看上姑且還算平靜地出現在他面前,還有心情要求這要求那,那便是很好的,介於這點,無論此事對方要求什麼,他都可以滿足。
108暴怒·下
擁有記憶以來;路西法記得自己很少犯錯。
但是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很有可能他曾經活過的千年加上今後更長的人生裡所犯的所有的錯誤;都犯在那麼一個人身上了。
在按照黑髮年輕人的各種挑剔要求安排完午餐之後;他往紅色皇后所在的寢宮走;剛走到大門口;遠遠地便聞到了一股撲鼻而來的血腥氣息——男人腳下一頓,事實上;但凡魔族都是喜歡血腥氣息的,但是這一次的濃郁血腥味兒,卻叫他這個身為魔界之主的人胸腔內部翻江倒海了起來。
上一次擁有這種感情的時候……
他已經不記得那是什麼年代時候的事了。
此時此刻;跟在黑暗公爵身後的侍從塔羅兵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為什麼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了步子——他的臉上看不出有多少其他情緒,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再抬起腳繼續前進時,腳下步伐依舊從容淡定。
直到他來到屬於紅色皇后的寢室門前,伸出手,一把將面前的大門重重推開。
房間內的一切讓在場所有人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
眼睛所見之處,鋪天蓋地的都是血。
男人離開之前還整整齊齊的床上此時此刻凌亂一片,潔白的被子被染成了鮮紅揉成一團隨手扔在一腳,床單皺巴巴的,也被蹭上幾道血痕長長拖開,華麗的地毯因為吸滿了血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只有一把閃爍著冰冷光澤的剃鬚刀被隨手扔在地毯上,鋒利的刀刃上,還有幾滴新鮮的、尚未滴落的血液。
原本應該乖乖躺在床上的黑髮年輕人不翼而飛。
只剩下幾隻渾身浴血的白色兔子在柔軟的床上蹦來蹦去,它們潔白的皮毛被血汙侵染成一團團的,彷彿是被推門的聲音驚動,那些兔子抽了抽小小的鼻子,稍稍抬起上身,它們的耳朵高高的豎在腦袋上,紅彤彤的兔子眼睛對視上了此時此刻站在房門口的另外一雙鮮紅的瞳眸。
那雙屬於魔界君主的瞳眸閃爍著暗沉的紅色光澤。
紅得幾欲滴血。
聞信匆匆趕來的帽匠和宮廷樂手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幕——
他們偉大的君王獨自立於紅色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