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滕辛開始大笑,那種豁上一切,全然不顧的大笑,盡情地嘲諷加鄙視。
向柏凱一拳砸在桌面上,衝著滕辛怒吼而去,“我就算是瘋了我他媽也是你哥!我是你親哥!向陽,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你送死!”
話音落地,向柏凱紅了眼。
滕辛不笑了,也笑不出來了,可他依舊沒有丁點悲憫之心,他開口糾正著,“你說錯了,我不是向陽,我叫滕辛。我沒有家人,也沒有哥,我就是個孤魂野鬼。”
滕辛聳聳肩,語態輕鬆,“向柏凱,你要找的那個向陽,在你鬆手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我不是向陽,我是滕辛。不過我承認,這場仗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沒有一點怨言。”
滕辛看向坐在向柏凱身邊正在做記錄的小警員,他笑著道,“總這麼折騰你們,好像的確不太地道。那就這樣,我們彼此都不耽誤時間了,我告訴你們我曾經殺過多少人,我一五一十地跟你們交代,我的身上到底揹負了多少條人命。”
倏然,向柏凱衝著滕辛嘶吼而去,“你他媽閉嘴!你沒有殺人,滕辛,你不要胡言亂語,你瘋了嗎?”
向柏凱試圖阻攔滕辛的瘋言瘋語,他承認他過於衝動了,可他不想滕辛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而且是在他的面前。
滕辛沒有理會向柏凱,不論向柏凱如何暗示阻攔,他都全然不顧。
他把他曾經殺過的人,幹過的傷天害理之事,全部交代了出來。為了儘快給自己定罪,他甚至說出了某些屍體的藏屍地點。
一條人命,兩條人命,三條人命,四條人命……
聽到向柏凱被迫走出房間,說到滕辛毫無波瀾,仿若一條人命,就如同踩死一隻蟑螂那麼簡單。
走廊裡,向柏凱靠在牆邊,他渾身虛軟,一點點坐在地面,他六神無主,低著頭開始在兜裡翻找煙盒,可他忘了,他早就戒菸了。
他抑制不住地雙手顫抖,他朝著走廊兩側檢視,眸光震顫,額頭青筋暴起,他恐懼不安。
他救不回滕辛了,怎麼都救不回了,他失去了最後的希望。
他沒有想到,滕辛會以這樣的方式,同他結束一切關聯。
他是警,而他是犯。
他是哥哥,而他是弟弟。
他用力捶打自己的額頭,一下又一下,他很想讓自己清醒,他想讓自己狠心,可不論他怎麼敲打,他都感覺不到痛。
他不痛,照比滕辛“自我了斷”式的招供,他一點都不痛。
他的全部痛感,都在滕辛那裡用完了,這是他第二次覺得,他的人生裡有太多的無能為力,而第一次,是母親離世。
直至審問結束,向柏凱都沒敢重新踏進那個房間,他心裡明鏡,滕辛招供出的那些人命,足以讓滕辛死刑沒命。
小警員結束審問後,同向柏凱見了面,小警員轉告向柏凱,說滕辛有話要轉達。
滕辛說,他這輩子只有一個哥,但絕對不是向柏凱。
聽聞此話,向柏凱明白,那個所謂的“哥”,只能是房蕭羽,而不是他向柏凱。
就算是赴死,滕辛都不會給向柏凱一絲希望。
向柏凱終於明白,有些人是喚不回的,有些過往是沒辦法彌補的,錯了就是錯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如今的一切,是滕辛故意給他的懲罰,滕辛的人生就此終結,而他向柏凱,要帶著對滕辛的遺憾,繼續走完後面的人生。
警方整理了滕辛的招供,各種案件幾乎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可滕辛就是句句不提房蕭羽,句句不提老a。
他把所有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他鐵了心要死,誰都拉不回。
向柏凱在警局熬了一天一夜,他就守在李警官的辦公室內,協助李警官整理有關詹愛蘭和房蕭羽的各種罪證。
兩人一直熬到隔天上午十點。
李警官實在看不下去,扯著向柏凱的手臂說道,“你非要用這種方式麻痺自己嗎?這些資料下面的人會整理,不需要你來幫忙,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黑眼圈都要掉到嘴巴里了!趕緊回家休息去,我讓小秦開車送你回家。”
向柏凱繼續核對紙頁上的資訊,兩耳不聞。
李警官無奈道,“我知道滕辛的事讓你難受,可他的確是殺人了,你救不回他的,你換個思路去想,這就是他自己的命運,你明天不是要陪小柔去美國嗎,你回家好好吃頓飯,整理一下行李,明天一早還要出發的。”
向柏凱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