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柏凱站在原地,他看著面前小小一隻的柳小柔,這幾日她瘦了很多,穿在身上的病服,顯得非常寬鬆。
他心疼,卻無法表露。
柳小柔定在軟綿綿的草坪上,今日晴空萬里,頭頂的陽光炙熱。
她和他有著十多米的距離,她衝著他喊道,“我後面幾天可以住在這裡嗎?”
向柏凱微笑點頭,柳小柔直接撒歡兒,躺在了草坪上。
向柏凱走到她的身邊,用身體遮擋照在她眼睛上的日光,他說道,“你先在這裡曬太陽,我去把你的東西收一下,一會兒再下來找你,帶你去房間。”
柳小柔悠哉悠哉閉著眼,她翹著腿,光著小腳丫,左腿搭在右腿上,晃悠著,“去吧去吧,我要接收光合作用了。”
向柏凱笑意溫和,他囑咐手下守好柳小柔,他去去就回。
向柏凱離開後,偌大的草坪只有柳小柔一個人。
她敞開雙臂,躺成了一個大字型,鼻息裡是青草的氣息,連空氣都是微甜的,而不是醫院裡的消毒水味。
漸漸地,她臉上的歡快笑容消失,轉而替之的,是難忍的痛感,扭曲的表情。
她很想將自己蜷縮,可她不能,她知道附近有人在看守,若是被人發現她疼痛難忍,她的秘密就會被揭穿。
從住院到今日,她每天都要忍受不間斷的劇痛感,後腦勺受傷的位置彷彿是所有神經的聚集地,無數條神經線裹纏在一起,那些神經線越扯越緊,越扯越痛。
那種痛是帶著電流感的,一陣又一陣,甚至會導致她的雙耳出現嗡鳴聲,她嘗試著去形容那種感覺,就像一根又粗又長的釘子,從後腦勺的位置,一直釘到了額頭。
頭痛的時候,她什麼都做不得。
她不想表露,不想讓家人擔心,因為疼痛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若是她表達出來,怕是父親會比她還要崩潰。
所以,她一直在忍,有時候她昏睡,是因為疼到昏睡,也只有睡眠的時候,才不會疼痛。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大問題,身邊的親友都在隱瞞,但自己的身體不會欺騙自己,頭痛、無力、嗜睡、間斷性地視線模糊,都是證據。
她知道大家有事在瞞著她,她知道大家是為了她好,所以,她也不想讓他們擔心。
她大概猜到,自己的狀況有多嚴峻,所以她裝作不知情的模樣,順從了親友的“善意謊言”。
她早就察覺張明發的不對勁了,那是她的父親,她怎會看不出父親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在善意欺騙。
她是柳小柔,她又不是傻乎乎的柳晴,那點雕蟲小技,騙不過她。
等這陣痛感漸漸消失,她坐起身,額頭冒了一層虛汗,她長舒一口氣,對著地上的小草發呆。
她覺得惋惜,如果她的生命就此走到了盡頭,那麼,她愛的,還有愛她的人,要怎麼辦?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病情,她從不懼怕生死,但她不想任何人為此難過。獄中的曹美玉還在盼著出獄後的新生活,那曹美玉出獄的念頭,就是她柳小柔,如果她走了,以後誰給曹美玉加油打氣?
想到這,她心裡泛著酸楚,向柏凱怎麼辦,向陽怎麼辦,小風小寶怎麼辦,父親怎麼辦,還有那個不爭氣的柳晴,以及她的好些摯友,都是她不能放下的念想。
她輕輕撫摸著身邊的柔軟草坪,她倒是善於開導自己,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奮力一搏,不管結果怎樣,她都輸得起也贏得起。
她會把當下的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去對待,她要好好愛身邊的人,她要比以前更加樂觀無畏!
這時,向柏凱走回到她的身邊。
向柏凱席地而坐,手裡握著兩杯甜飲。
柳小柔看著向柏凱,溫柔的風在此刻拂過,陽光下的他,顯得那麼耀眼。
她想著她剛剛下定決心的那些話,她勇敢地在心裡做了一個小小的決定。
她不假思索,朝著向柏凱的嘴親吻而去,溫柔觸碰,軟綿綿而帶著溫熱氣息。
向柏凱瞪大眼,倒吸氣,他沒想到此時此刻會經歷這樣的事。
他手足無措。
蜻蜓點水的一吻,柳小柔緩緩正回身,她衝著向柏凱甜甜地笑,“我想這樣做想好久了。”
向柏凱臉色泛紅,剛剛那一吻,解鎖了他十六歲那年的悸動,他回到了當初在鬧市街邊勇敢表白的向柏凱。
深情對視下,眸光交錯糾纏,那些不言而喻的情感,氤氳在暖陽微風和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