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劇烈的拍門聲,曹美玉心裡的殺欲越來越強烈。
她並不是殺紅了眼,她也害怕這個陰暗的小黑屋,害怕水泥地裡的兩具屍體。
這些年,她因為邢浩強做了多少噩夢,她心裡最清楚。她幾次徘徊在隱瞞和自首的邊界上,反覆折磨自己。
如今,她對柳佳琳起了殺心,不是因為她想活下去,而是因為,她不想連累小柔和柳晴。
她還是那個糊塗的曹美玉,但在“母親”這個身份上,她並不糊塗。
這個世界需要法條和規則,可規則無法解決所有事。
曹美玉握緊手中的電錘,只要柳佳琳敢強行闖入,她就會讓這個小小壓抑的陰暗空間裡,再增加一條人命。
身後的狼藉水泥地上,曹美玉已經砸開了大半,裡面的屍體早都腐爛,埋在碎渣下的白骨,清晰可見。
只要柳佳琳邁入這裡半步,便會看到赤裸裸的兇殺現場。
而柳佳琳的性命,就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
旅館門外,柳佳琳試圖朝著裡面張望,可她什麼都看不到,更料想不到,僅僅一門之隔,便是天堂和地獄。
柳佳琳試圖用身體強行撞門,她太好奇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空置許久的美玉旅館突然間開始動工,怎麼想都覺得有問題。
而就在柳佳琳準備實施的一刻,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是柳小柔。
柳小柔的電話剛巧打來,在這個生死攸關的關鍵節點。
柳佳琳轉身走下臺階,接起了電話,柳小柔的斥責聲當即傳入耳,“柳佳琳,你把公司當成你家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是覺得你的績效考核太漂亮,想增添點汙點是嗎?我讓你做的方案你傳給我了嗎?你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完了嗎!”
柳佳琳下意識把手機遠離自己的右耳,她很少聽柳小柔在工作上對她發火。不過這次,的確是她自己做的過分了,畢竟,上班時間私自離崗,且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柳佳琳想解釋,電話裡的柳小柔一語道破,“我知道你去了商業街,可商業街的專案還沒啟動呢!專案最後會不會交由分公司來運作,上頭領導還沒確定呢!你別自作主張嗎!”
柳佳琳沒了反駁的底氣,這件事的確是她做錯了,而且嚴肅來講,柳小柔是她的領導,領導發話,她若是反抗,就說不過去了。
柳佳琳軟了語氣,說道,“不好意思啊小柔,這事兒是我魯莽了,我現在就回公司。不過……”
柳佳琳回身看了眼美玉旅館的門面,說道:“我剛剛聽美玉旅館裡有電鑽的聲音,明明這條街還沒準備開發,但是已經有人在裝修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電話裡,柳小柔稍稍頓了頓,說道,“這件事我會和領導彙報,那個店面已經和我家沒關係了,早都賣給公司了,你就別管了。趕緊回公司,半小時後公司開會,你要是遲到不出現,我不會幫你說情。”
柳佳琳即刻朝著街道出口跑去,“好好好,我現在就回去,二十分鐘就能到公司!”
電話結束通話後,柳佳琳快步走出街口,畢竟還是公司和領導比較重要,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展現自我的崗位,她可不能出任何紕漏。
美玉旅館內,曹美玉親眼看著柳佳琳離開,她稍稍鬆了口氣,手掌心冒出了一層細汗。
她轉過身,看著殘破不堪的水泥地面,屋子裡又陰又潮,窗戶上被貼了報紙,能照進來的陽光有限。
她忽覺自己全身乏力,癱軟在地面上。
剛剛的那股幹勁全都消失了,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是如何靠著一己之力,把水泥地鑽成這般模樣。
她認了那句老話“為母則剛”,這四個字用在她的身上,一點不為過。
即便,她做的全是錯事。
休息了十多分鐘後,曹美玉繼續埋頭刨地,面對眼前的屍骨殘骸,她一邊忍著噁心,一邊處理現場。
她已經不害怕了,但她整個人是麻木的。
她分不清那些白骨是誰的,到底是邢浩強的,還是邢浩強的母親郭燕的。
她殺了這對母子,當年的恨意有多重,她下手時便有多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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