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小屋內,向陽哭到沒了力氣,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懇求越來越無力。
他頹喪在兩塊牌位之前,雙腿跪得痠軟,額頭的傷口流了血,他垂頭沉默,許久許久。
不知就這樣跪了多長時間,他抬起頭,雙眼迷離的看著那兩塊牌位,他自說自話的把最近的經歷,說給死去的人聽,他從向柏凱說到柳小柔,又從柳小柔說到徐雅芝。
他的視線落在刻著“向陽”二字的牌位上,聲音沙啞,“你會原諒我的,對嗎?我會替你守護向柏凱,守護你的母親……”他搖著頭,“對不起,我沒想頂替你,可是我……”
他漲紅著眼,“可是向柏凱看不見了,當我站到他面前說我就是向陽的時候,你知道他有多開心嗎?他……”
他哽咽,他知道他說的這一切其實都是徒勞,真正的向陽早都死了,死在了十年前,死在了他的面前。
十年前,自真正的向陽死去以後,他時常會去遊樂場,他總能看到守在遊樂場門口的向柏凱,總能看到年僅六歲的向柏凱,站在大門口一遍遍哭喊向陽的名字,淚流不止。
而這一幕,就這樣深深刻畫進他的心底,他時常在夢裡重複這一幕,他罪惡,他懺悔,他無奈,他明知真正的向陽已經死了,卻不敢跑到向家人的面前,告訴他們真相。
回憶滿是悲痛,他的視線落在旁邊的那塊無名牌位上。
他痛恨猙獰,他看著那塊無名牌位,嘶吼著,“為什麼要那樣做!為什麼!如果不是你,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是你害死了向陽!你讓無辜的向陽去送死,就為了你心裡的那點不甘是嗎!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頂替向陽的身份,帶著罪惡感苟活!”
嘶喊過後,小屋裡寂靜無聲,他的痛恨和吶喊,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真正的向陽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掉了,而十年後,他頂替了真正的向陽,去到了向柏凱和徐雅芝的身邊。
他強撐著站起身,拿起刻著“向陽”名字的牌位,用袖口擦拭上面的灰塵,他低聲呢喃,“我會照顧好你的哥哥還有你的母親,我會贖罪,等我把欠你的債還清了,我就去下面找你,向你道歉。”
他把“向陽”的牌位放到了床下的木盒子裡,扣上鎖,推到了床底最裡處。
他起身看著桌子上的無名牌位,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裡卻是痛恨與埋怨,“你犯了錯,自己一走了之,你讓活著的人替你贖罪,你怎麼能安心?”
片刻沉寂後,他轉身走出小屋,緊鎖房門,朝著衚衕出口離去。
半個小時後,向陽回到了醫院。
病房裡,灑滿陽光的屋子暖洋洋的,向柏凱坐在床邊,衝著地上正在收拾行李的徐雅芝說道,“媽,辛苦你了,以後的日子……我可能會給你添很多麻煩。”
徐雅芝扣合行李箱,回頭看著向柏凱的臉,“你只要健健康康,媽媽就很開心了!你住院的這一個月啊,媽想了好多,以前是媽忽略了你,媽只顧著賺錢工作,陪你的時間太少。以後啊,媽會多陪你和向陽的。”
徐雅芝想道,“對了,學校的事你不用擔心,雖然不能留學了,但是我已經和學校商量好,學籍什麼的都保留,我給你請了專業的家教老師,功課不會落下的。”
向柏凱說道,“那向陽呢?向陽是不是也要上學?”
徐雅芝正琢磨著,病房門口的向陽開了口,“我陪你一起,你在家裡讀書,我也在家裡。”
徐雅芝看到向陽歸來,本還笑意溫和的臉,倏然愣住,她起身走到向陽面前,抓著向陽的肩膀,“你額頭怎麼回事?你和人打架了?”
向陽這才想起,他磕得滿頭是血,忘記處理。怪不得,這一路總有人看他的臉。
他搪塞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的……”
徐雅芝給向陽處理傷口,向柏凱坐在床邊關心道,“傷口嚴重嗎?疼不疼?要不要打一針破傷風?小心感染。”
向陽從沒得到過如此多的關懷,他雖有些不適應,但心裡特舒服,“沒事,小傷而已。”
徐雅芝在給傷口消毒的過程中,向陽一點都不覺得疼,他從小跑來跑去跌倒捱打習慣了,可能也是太經打,連痛覺都比一般人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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