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裡的氛圍漸漸安靜下來，後車座上的小風和小寶依偎入睡。
李娟的車子開得極穩，在這一言一語的對答中，柳小柔的心緩緩的平和了下來，不再像一開始那麼躁動了。
柳小柔覺得很神奇，這彷彿就像李娟的特異功能一樣，永遠都能在平淡無奇的對話中，讓她自然而然的放鬆下來。
柳小柔轉頭看著李娟溫柔的側臉，說道，“李娟阿姨，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就沒有嫌棄過我爸嗎？說實話，我覺得我爸配不上你，其實我爸自己也清楚他幾斤幾兩，所以他天天守著你，生怕你跑。”
李娟笑了笑，“這就是緣分，沒什麼配不配的，這也就是命，你在人生的哪個階段會遇到哪些人，都是老天爺安排好的。你的磁場是什麼樣，你就會吸引什麼樣的人過來。”
柳小柔搖頭，“不對，我爸的磁場很糟糕，你的磁場卻很好，這不對。”
李娟沒說話，對於這樣一個自相矛盾的問題，她選擇了沉默。
柳小柔總是覺得，總有一天，李娟會和柳華志分開，柳華志和李娟根本不是一路人。
可出於私心，她又希望，李娟和柳華志能一輩子在一起。如果李娟和柳華志離婚了，她很清楚，她和李娟之間的那條細細的線，也就斷開了。
車子途經交管局交通大隊，柳小柔望著車窗外，即刻叫停，“李娟阿姨，你把我放在這裡吧，我去辦點事，晚點回家。”
李娟停了車，叮囑道，“身上有錢吧？晚上打車回家。”
柳小柔下車應著聲，“知道了。”
李娟的車子開走後，柳小柔站在交管局的大門外，心思重重。
她還沒來得及把向柏凱的訊息告知給向陽，她需要確認，確認今天白天看到的那個巡警，到底是不是向柏凱。
她心裡幾乎確定，那人就是向柏凱。
她找去了門口的保安亭，幾經詢問下，保安琢磨了一會兒，說道，“姓向？”
保安點著頭，“啊有有有，有這麼個人，但是不知道在不在樓裡，人家都有任務很忙的。”
柳小柔知曉不能明目張膽的要向柏凱的聯絡方式，這裡不是普通的企業單位，胡亂的去要聯絡方式，很容易被誤會。
她打算守在大門外，就算出警有任務，也總要歸隊。
等候的時間是漫長的，眼看著夜深了，路邊的燈一盞接一盞全部亮起。
越靠近黑夜，她的心越難自控，她試著幻想這些年向柏凱到底經歷了什麼，徐雅芝有沒有甦醒，向柏凱的眼睛又是如何康復。她錯過了太多太多，她錯過了他的整個青春。
當院落裡有聲音傳出，她站在路邊朝裡張望。
大樓裡，陸陸續續有身影跑出，柳小柔死死盯著那一個個穿著制服的身影，試圖從人群中，找到向柏凱。
她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那個穿著制服，拿著頭盔的男人。
她想衝上前，可裡面的人明顯是有任務在身，打頭的人上了車，即刻將警車從院子裡駛出，接著，三個巡警騎著摩托車跟隨而出。
第三輛摩托車，便是向柏凱的車子。
柳小柔的呼喊就噎在嗓口，她很想衝著那個駕駛而出的身影開口吶喊，可眼淚先她一步，淚水讓她哽咽，難言在此刻。
她眼睜睜看著，打頭的警車從她面前開過，一輛接一輛的巡警摩托跟隨而去。
當向柏凱的車子從她面前經過，她挪著步子想追上去，短暫的情緒留白和失控，在她衝破喉嚨準備開口的瞬間，摩托車停在了面前不遠處。
車子停穩，向柏凱和車子一起靜止在原地。
柳小柔從未覺得哪個時刻，如這般沉重，她快步朝著那邊跑去，眼淚滑過臉頰。
當柳小柔站到他面前，當面前的向柏凱摘下頭盔，他們四目相對。
六年，她仍記得，六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他的眼底有光，有星空河海，有浩瀚宇宙。
六年後，他出現在她面前，過往的少年，已褪去了青澀和不甘，只剩世故和漠然。
柳小柔哽咽著，向柏凱重獲光明的眸眼落在她的身上，他先開了口，“小柔。”
柳小柔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她笑著，哭著，她有太多問題想問他，可這一瞬間她茫然了，她要從哪裡問起？
從……他已經歸來，卻不同她見面問起嗎？
柳小柔不理解，六年未見的向柏凱，好似變了一個人，變得陌生冷漠，不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