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柳小柔歪著頭,期待著向陽接下來的回答。
可向陽還沉浸在柳小柔的那句“我喜歡向柏凱”之中,他的悲傷熱烈而滾燙,他沒有袒露絲毫情緒,他不想被柳小柔看出分毫。
他頓了頓,嗓音幽長,“我……”
柳小柔重複道:“你是怎麼知道,我以前被同學孤立過的?你為什麼會從向柏凱母親的車子裡出現?你和向柏凱是什麼關係?還有那十萬塊,從哪來的?”
條理清晰的四連問,穩住了向陽,他還沒被人這麼盤問過。這幾個問題,其實只需要一個答案就能解決,只要他說出,他是向柏凱的弟弟,柳小柔就什麼都明白了,可他說不出,更不想說。
藏在向陽心底的秘密,並非一句“我是向柏凱的弟弟”就可以帶過,有些話他說不出更不能說,有些事他盡力去遺忘可就是忘不掉。
柳小柔還在等,“為什麼不說話?”
向陽深吸氣,“我……我和向家有點關係,就算是親戚吧。”
他含糊其辭的做出了回答,柳小柔陷入沉思,“算是親戚?”
柳小柔不解,“你是向柏凱的親戚?所以,你是認識向柏凱的對嗎?可是,向柏凱的親戚不應該很有錢才對嘛?”
向陽搖搖頭,“向柏凱不認識我。”
柳小柔想不明白,“那你怎麼知道我被同學孤立過?”
向陽想了想,“猜的。”
向陽站起身,拿了床被子和枕頭放在腳下的軟墊子上,“我就睡地上,你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學的。”
向陽隨意往床邊的地上一趟,柳小柔跟著關了燈,進了被窩。
屋子裡黑漆漆的,唯有視窗照進來的淺淡月光。
柳小柔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她小聲道,“向陽,你說你沒有家人,那你的家人呢?都去哪裡了?”
房間裡安安靜靜,柳小柔依然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她輕輕嘆了口氣,“好吧,你不想說就算了,不過那些錢我會努力還給你的。”
柳小柔弱弱開口,“晚安,向陽。”
向陽平躺在地面的軟墊子上,他對著視窗的月光發呆,望著望著,他就這樣進入了夢鄉。
夢裡,他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依舊是那個熟悉的場景,依舊是那段熟悉的夢境。
他站在遊樂場的大門外,躲在無人發現的樹樁後,他看著正站在遊樂場門口哭泣不止的向柏凱。
那是向柏凱弄丟向陽的第五天,六歲的向柏凱守在和向陽走丟的原地,痴痴地等,痴痴地望。自向陽走丟後,向柏凱每天都會去遊樂場尋找弟弟,在大人的陪同下,他連續在遊樂場裡守了整整兩週。
向陽永遠記得遊樂場的那個畫面,他站在不遠處,就那麼看著向柏凱在原地哭泣不止,向柏凱一聲聲喊著“向陽”的名字,聲聲落了空。
忽然,向陽從這個夢境中驚醒,一如往常那般,每一次,只要他夢到這個場景,他就會不安而醒,心跳劇烈加速。
猛然睜開眼的一刻,他從地上坐起,他大口大口的呼吸,額頭覆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抓著自己的心口,轉頭看向床鋪上的柳小柔,柳小柔的呼吸平穩舒緩,她正在熟睡。
向陽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同是一層汗珠。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好似因為柳小柔在身邊,他也沒那麼慌張不安了。他默默看向睡熟中的柳小柔,她安靜的像是一隻小兔子,蜷縮在被窩裡,一呼一吸。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那一天,他也沒想到,他和向柏凱的世界裡,會忽然冒出一個柳小柔。
那日,他一如往常的在向柏凱的學校附近轉悠,這些年,他已經習慣偷偷跟蹤向柏凱。從十年前的某日起,他時不時的會追隨向柏凱的蹤跡,觀察向柏凱的生活,儼然成為了一種習慣。
只是,向柏凱自己並不知曉,在他規規矩矩的成長軌跡裡,有一個男孩一直默默守在他身後。
那天,向陽買了根冰棒,蹲在學校大門對面的樹叢邊,他親眼看著,校門口停下了一輛三輪車,幾個農村人守在門口,似在等待著什麼。
過了沒多久,校園裡到了課間操的時間,學生們陸陸續續跑到操場,向陽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格外清冷突出的向柏凱。
課間操開始,一個小兔子一樣的女孩身影,竄入了他的視線中。他看到那個女孩在佇列之外學著旁邊的學生跳操,她並不協調的肢體動作,愣是把課間操跳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