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幹嘛。我們隊裡有紀律,出格的事兒也幹不了,但是他媽這種人,拿病人的命混業績,不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他長不了記性!”
許平緊咬牙齒,有一瞬間他真的想伸手去拿那支筆,但是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他喝了好幾口酒才慢慢開口:“……你就算把他打死又怎麼樣?我爸已經活不過來了。”
兩個人沉默地坐著喝酒。吧檯頭頂的電視裡放著轉播的英超比賽,酒保在離他們很遠的角落裡擦著玻璃杯,偶爾抬頭看店裡一眼,然後繼續低頭沉默地做事。
“咱麼好久沒見,不說這個了。你最近都忙什麼呢?”
“有個福建那邊的走私案,牽連特別大,上面成立了專案組,從全國各地抽人,怕訊息洩露打草驚蛇,手機和電話都不讓打,在那邊埋伏了幾個月把案子破了才回來,這兩天就上電視,抓了一大批人,個個都要掉腦袋。”
許平點點頭。
“累得半死,不過這次回來估計能升。”何志眼睛盯著電視喝一口酒。
許平看著他笑道:“你小子!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以你的能力和資歷,你們領導要是有點兒判斷,一早就該提拔你了!”他舉起酒瓶,“來,乾杯,恭喜你升為刑警大隊隊長!”
“副隊長……不過,應該很快就會轉正吧。”
許平哈哈笑道:“副隊長也是隊長,你小子還跟我玩謙虛!”
兩個人碰了碰酒瓶,各自仰頭喝酒。
何志做個手勢讓酒保再拿兩瓶青島,許平制止他:“夠了,我酒量不行,等會還要回家照顧我弟弟,不能再喝了。”
何志拍拍他的肩膀,道了一聲:“平子。”
許平一愣。何志已經很多年沒這麼稱呼過他了,這一聲“平子”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和何志已經相識快30年了。
他沉默地坐回座位,接過酒保送上來的冰涼啤酒,微微舉起向何志致意,先幹了一口。
他知道何志有話要跟他說,他並沒有催促,而是耐心地等著。
“前兩天我給小清去掃墓,看到她的照片,覺得自己連她的樣子都快想不起來了,這才過去多久,八年了吧?”
許平沒有說話。
“我當初發誓要抓到兇手,結果這麼多年,肇事司機沒有找到,我人卻老了。”
陳清是何志曾經的女朋友,兩個人交往5年,在即將談婚論嫁的時候被汽車撞倒,肇事司機逃之夭夭,陳清在送往醫院的途中不治身亡。
“要是她還活著,這會兒我兒子都上小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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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無聲地喝著啤酒。
“有時候我覺得活著真他媽沒勁兒。好人都不長命,壞人卻高官厚祿逍遙自在。”何志深吸一口煙,“媽的,真讓黃秋生說對了,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
許平笑笑:“別這麼悲觀,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一些,咱們倆不是都好好地活著麼。”
何志抽抽鼻子:“我現在越來越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好人了,每天跟那些犯人打交道,有時候覺得自己也要變成他們那樣的怪物,局裡也很多亂七八糟的事,就是跟你說說話才能覺得輕鬆一些。”
“要升副隊長的人還說這種洩氣的話。”
何志抖抖菸灰:“官是升不完的,一層壓一層,永遠有人在你頭上。我們這些人,跟人家養的狗也沒什麼差別。”
許平看他一眼:“那我們這些市井小民算什麼?你跟我這兒發發牢騷算了,回去好好幹你的刑警隊副隊長,你爸媽還等著你光宗耀祖呢。”
何志笑笑:“什麼光宗耀祖,要說光宗耀祖應該是你這樣的人才對。”
許平沉默下來。
“要不是當年被那個王八蛋陷害,你怎麼會去坐牢,怎麼會留下案底,不能上大學?!媽的,他現在揹著通緝令在國外逍遙自在,你當初在牢裡吃了多少苦頭……”
“行了。”
兩個人一起沉默下來。
何志慢慢按住他的肩膀:“對不住,我今晚上有點兒喝高了。”
許平點點頭。
他站起來準備結賬,何志拉住他:“我請客。”
何志剛從褲兜裡掏出錢包,酒保就過來搭話:“我們老闆剛才吩咐過了,兩位的酒免費。”
許平愣了一下,轉頭去看何志。
何志面無表情地把錢包重新揣回褲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