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掌櫃提出了自己的擔心,首先便是關於走水路還是陸路的問題。
“水路可直達揚州府境內,雖運河無法通行,需棄舟上岸,但畢竟離揚州城不過五十里,從長江碼頭上用牛車來回運輸也甚是便捷,不過是倒個手,人力需要的更多,費用增加罷了,怎地大東家選擇走陸路呢?”
晏碧雲道:“奴家想蘇錦可能是擔心太過於折騰,廬州發貨裝船要倒騰一下,上了船到達揚州地界又要倒騰上岸,費用問題倒不是主要的,而是這來來回回的可能耽擱的時間更長,而且現在要是從水路走須得幾十條船舶,廬州碼頭怕是沒這麼多船,還需去南方排程,這樣時間耽擱的就太久了。”
張榮欽撫須道:“看來大東家那邊很是著急,是想早一天將糧食運抵揚州。”
晏碧雲道:“是啊,揚州那邊已經有百姓開始鬧事了,據說是市面上無糧,黑市米價高達兩貫五六一石,百姓們吃不起糧餓了肚子,自然滋事了。”
張榮欽訝異道:“果然如此嚴重了麼?我道這幾日朱世庸四下張貼公文說朝廷收購糧食甚急,卻原來今冬明春果真糧食危機要爆發了。”
晏碧雲道:“那廬州可有人主動上糶官糧呢?”
趙大掌櫃插話道:“一個也沒有,個個握著糧食當金子呢,朝廷的減餐令就是在告訴大家糧食要漲價,商會唐紀元等人攥著糧食打算大發一筆,朝廷的事兒當是耳邊風了。”
晏碧雲皺眉道:“果然如此麼?他們難道不知道朝廷規定的期限麼?十一月二十之後,便要強行收繳,而且還會因此獲罪呢。”
張榮欽笑道:“唐會長手眼通天,怎會害怕這等事,那些糧食怕是囤積的連耗子都找不到了,強行收繳,怕只是說說而已。”
晏碧雲閉口不語,柔娘輕聲道:“公子爺這趟差事怕是不易辦啊。”
趙大掌櫃道:“是啊,我們初始聽聞大東家蒙皇上召見,委以要職,還和老張他們謝天謝地呢,但是一聽到是這個差事,誰都捏著一把汗。”
晏碧雲笑了笑道:“是很難,不過奴家信蘇錦,應天府中那麼難的局面,一不小心便是性命之憂,到了他手裡還不是照樣扳了回來,我信他。”
張榮欽等人頓時自慚形穢,自家人倒沒信心,反倒是晏碧雲對他信心最大,這事顛倒個兒了。
“可是老朽不得不提醒一聲,陸路運糧怕是也困難重重,本來老朽以為是水路,那倒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晏碧雲道:“老掌櫃是擔心車駕的問題麼?”
張榮欽搖頭道:“這算什麼問題,廬州左近兩天內便可聚集五百輛牛車到此,這根本不是個事兒。”
晏碧雲喜道:“有這麼多車子麼?先前奴家還擔心沒有車子呢,蘇錦還急的什麼似的,還寫了封信叫侍衛司的人去天長找李重想辦法。只是侍衛司的人壓根就沒去,為此奴家還和侍衛司的指揮使鬧了兩次呢。”
張榮欽道:“天長?開什麼玩笑,都快到揚州府一半路程了,這麼遠一來一回的折騰。”
晏碧雲掩口笑道:“估計蘇錦也是急昏了頭,怕是天長在什麼地方他都不知道。”
眾人都笑了起來,眼前浮現蘇錦急的抓耳撓腮兩手直揮的樣子。
“光有車也不行啊,晏東家知道最近八公山匪患橫行的事兒麼?”張榮欽收起笑容正色道。
“八公山?淮南路治所所轄境內的那座大山麼?”
“看來晏東家是不知情了,確實是那座山,最近那裡嘯聚了不少的土匪,縱橫騷擾頻繁,廬州府,淮南路已經有十幾批北上貨物被劫了,連鏢局保鏢的都不能倖免;土匪甚是猖獗,廬州府駐軍永安軍、壽州中正軍聯合圍剿三次卻被土匪打得落花流水,老朽擔心這麼一大批糧食運出去,豈非送上門給他們搶麼?”
晏碧雲大驚失色,睜大眼睛道:“還有這事兒麼?竟然出了土匪了。”
張老掌櫃嘆道:“沒辦法的事兒,也不知是怎麼了。”
趙大掌櫃嚷嚷道:“還能是怎麼回事,還不是現在根本活不下去,否則誰願意去做土匪。”
張榮欽趕緊示意趙大掌櫃閉嘴,朝外邊小心的看了兩眼,責怪道:“這等話你也亂說,我看你是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這事傳出去你是想連累蘇記倒黴麼?”
趙大掌櫃趕忙用手捂嘴道:“一時沒忍住,漏出來了。”
晏碧雲轉頭吩咐小嫻兒道:“嫻兒去門口看著,無關人等全部不許接近後院。”
小嫻兒答應一聲去了